刑事案件卷宗律师看不到的是哪一部分(刑辩札记｜刑事案件阅卷八种常见误区)

阅卷是刑事辩护律师获取案件信息的主要途径。制作阅卷笔录是刑事辩护律师阅卷的主要方法。一份合格的阅卷笔录，可以为刑事辩护律师整理证据、寻找论据、法庭质证、法庭辩论提供有力的支持。今天我们就来说说刑事辩护新人在阅卷开头常见的八个误区。只有避免这些常见的误区，才能练好阅卷的基本功。

第一，不做法律搜索，只凭感觉看论文

刑事审判主要解决法律适用和事实认定问题。解决法律适用问题，需要依靠法律检索和法律解释。解决事实认定的问题，需要依靠阅卷和取证。对于大多数刚入行的刑事辩护新人来说，对法律规范的熟悉程度是无法胜任阅卷的，法律解释的技巧也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拿到案件后，可以先进行法律搜索，掌握案件涉及罪名的法律条文、司法解释、指导性案例、法理等内容。熟悉法律规范可以帮助律师引导阅卷方向，更容易抓住案件的争议焦点，更敏锐地捕捉到嫌疑人可能不符合起诉标准或不符合犯罪构成的证据。如果不熟悉法律规范，可能会陷入盲标。越看越糊涂，即使把证据看了很多遍，也找不到案件的论据。个别案件法律适用存在争议，现有司法解释无法解决案件争议，需要多做学术搜索，结合案件证据组织有利于辩方立场的论证。阅卷时，证据审查的角度和方法都写在法律规范中，个别证据的质证方法基本都写在高解和高检规则中。不要割裂法律检索和阅卷的关系，否则会事倍功半。

二、急于提取证据，一步一步阅卷

随着公安机关调查取证能力的不断提高，刑事案件卷宗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简单案件的证据材料多达十几份，复杂案件甚至上百甚至上千份。面对大量文件带来的压力和紧张，一些新手一上来就开始从前向后看文件，边看边开始摘录文件内容，往往效果不佳。阅卷不是从头到尾看一遍文件就能完成的，至少要按照粗读、细读、精读的顺序看三遍。粗读是指在拿到案卷材料后，将证据材料从前向后粗略浏览一遍。这种阅卷的目的是了解案件的基本内容和卷宗上的证据，从而形成对案件的宏观把握。第一次阅卷时，可以在案卷上做一些适当的标记，不做阅卷笔录。细读是指围绕案件主要指控事实提取证据。此时制作阅卷笔录，可以筛选出不重要的信息，集中于案件的主要事实，初步建立证据之间的联系，从而找出案件的论据。精读是指对与法庭提问、质证意见、辩论意见相关的证据进行反复消化，从而明确证据，为庭审做相应准备。对阅卷次数没有严格要求，有经验的律师可能凭感觉直击辩论点。但是对于新人来说，阅卷需要一个由浅入深，由粗入细的过程，需要打破阅卷一步到位的假设。

三。从全文中提取证据，没有简化归纳

一个200页的文件，如果你做一个150页的阅卷记录，看这个阅卷记录和看文件本身有什么区别？这种阅卷记录对案件信息没有选择，只是复制粘贴阅卷记录，对办案价值有限。律师在阅卷过程中，会伴随着事实整理、法律适用、证据分析等诸多思维过程，而不是一个机械的打字员。如果案卷中有多份笔录，内容相同的部分可以在阅卷笔录中体现一次，内容遗漏的笔录可以记录。一个人的多份笔录可以纵向比较不同笔录之间是否存在矛盾，一个案件的多份证据可以横向比较多份证据之间是否存在矛盾。没有必要将一个案件中与定罪量刑事实无关的笔录全部提取到阅卷笔录中。对于记录大量重复内容的书证(银行记录、转账记录)，可以使用excle表格列出与案件相关的部分。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时间节点、事实过程等相关的证据材料，可以通过绘图的方式直观地展示出来。提取一份证据或几份证据后，可以撰写证据摘要，记录阅卷过程中发现的问题或答辩的启发，并对这些证据摘要进行系统整理，形成初步的质证意见和答辩意见。做标记不是看故事书。阅卷后要形成一定的观点和结论。没有结论的标记意味着没有标记。

四。标记所有内容，不考虑主从证据

全面阅卷是避免遗漏案件关键证据的基础，但不同证据的证明力存在明显差异，阅卷时抓眉毛胡子一把抓也会影响阅卷效率。阅卷前，最好仔细阅读三遍起诉意见书或起诉书，以便掌握检方认定的事实和指控的思路。在此基础上，主要审查检方指控的事实所涉及的证据，既包括支持检方指控的事实的证据，也包括否定检方指控的事实的证据。我们需要重点审查上述证据，不需要重点审查与检方指控内容无关的其他证据。阅卷时需要注意公诉方认定的事实是否有足够的证据支持，公诉方的结论能否根据现有证据得出。如果发现证据达不到证明标准或者无法形成封闭的证据链，恭喜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

2019年我们办理了一起挪用公款案，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在起诉书中，检方指控“被告人梁某与李某协商挪用梁某公司资金进行期货交易活动，双方约定期货交易发生亏损的，由李某挪用其国有企业的糖款予以弥补”。通过研究起诉书，我们注意到，检方指控的事实包括两个层面:一是双方约定共同挪用公款进行期货交易；二、双方约定李挪用糖款弥补期货交易损失。鉴于上述指控事实，我们重点审查了梁某与李某的协商过程和内容，发现虽然梁某与李某在各自的供述中承认了两人串通进行期货交易，如果出现亏损空，由李某负责兜底，但梁某并不知道李某采取了什么方式，也就是说， 本案证据未能证明梁某与李某共谋李某挪用糖钱的事实，李某挪用的糖钱数额不应计入梁某。

五.滥用标记工具对效率产生不利影响

过去，律师必须去检察院扫描或复印他们的论文。现在检察院直接提供光盘，律师可以直接获取pdf版的电子卷宗，节省了律师大量的机械劳动时间。电子卷宗的普及也为律师阅卷工具的技术创新提供了契机。比如ocr字符识别功能，可以将pdf文档中的截图转换成word文字，粘贴到阅卷笔录中。该功能可在wps、福鑫pdf、Acrobat Reader DC、itext(iOS)等软件中实现。需要注意的是，ocr字符识别功能对pdf电子文件的清晰度和规整度有一定的要求。现有的ocr识别准确率无法做到100%的准确识别，可能存在错别字、异体字或者其他细节错误。阅卷的目的是通过对卷宗的分析，在细节中发现案件问题，而阅卷笔录中摘录的错误可能导致后续审查中遗漏案件论据。因此，应再次检查ocr识别结果，并在确认识别结果与文件内容一致后，书写阅卷笔录。

2016年有一个流行的阅读软件叫“Marginnote”，刑事辩护律师阅卷也用这个软件。这款软件的特点是可以在电子卷宗上进行阅卷、书写、笔记、裁剪、制作思维导图，一定程度上还原了律师在纸质卷宗上的阅卷体验。这款软件适合自己阅卷，分析案例，但在与办案人员交流时，不宜用ipad给对方看。有的律师用word、magrinnote、excle、xmind四个软件做评分记录。这种方式的初衷是完全实现电子化阅卷。但使用逻辑复杂，重复使用阅卷工具也会产生抽取纸质文件的机械感，对节省时间没有明显作用。目前市面上有两个软件，阿尔法证据系统和绿狮阅卷，主要用于律师做阅卷笔录。有兴趣可以自己探索。总之，阅卷工具的存在是为了提高阅卷的效率。如果过于迷信阅卷工具，可能会影响阅卷效率。我们不需要为了使用工具而使用它们。

六。忽视诉讼文件和缺乏程序意识

公安机关整理的档案，往往是按照先文书后证据档案的顺序进行整理的。所谓文书，就是不涉及案件实质内容的程序性材料，如案件登记表、立案通知书、拘留通知书、逮捕通知书、取保候审决定书等，整合为一个卷宗。我们从档案中可以得到的信息包括案源、采取强制措施的时间、案件流转的节点、犯罪记录、到案过程等。有些嫌疑人不了解刑事诉讼法关于强制措施期限的规定。取保候审最长不超过12个月，监视居住最长不超过6个月。要延长拘留期，他们需要申请。律师在会见时没有详细询问，阅卷时没有注意相应的诉讼文书，导致犯罪嫌疑人超期羁押，没有在辩护意见中提出。有些律师觉得，即使提出程序问题，对案件结果也没有影响，这种观念要随着时代的变化而更新。2012年修改后的《刑事诉讼法》第三十七条明确规定，辩护人的职责是提出无罪、罪轻或者免除刑事责任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材料和意见，维护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诉讼权利和其他合法权益，特别强调维护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诉讼权利”。从技术角度看，辩护律师提出的程序性问题并不能完全改变案件的性质，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作为与法官进行量刑谈判的筹码。阅卷时，我们可以做一个专门的程序流程图，将案件的关键时间节点提取成图表，做一个水平时间轴或者使用excle表。如果得到这样的图表，不仅可以看出案件的程序是否存在问题，还可以清楚地知道案件的诉讼过程。

七。只看口头证据，忽略实物证据

言词证据往往属于直接证据，可以直接反映案件的情况，在案卷中也处于比较靠前的位置。所以在办案过程中，律师往往习惯于先看案件的言词证据，稍微挑剔一点的律师可能会先看被害人的陈述，再看证人的陈述，最后看犯罪嫌疑人的供述，从而尽可能全面客观地看待案件事实。言词证据中常见的一种情况是多人的陈述之间存在矛盾。根据基本的形式逻辑，如果两个陈述是矛盾的，要么两个都是错的，要么其中一个是对的，不可能有两个都是对的情况。很多律师会在辩护意见中提出言词证据的矛盾，但并没有进一步说明应该采纳哪一个或者都不采纳。把选择题直接扔给法官的效果往往事与愿违。这时候就要有意识地在物证中寻求有利于辩方的口供的确认，以完成彻底的论证。如果立案的言词证据没有矛盾，可以反复琢磨书证、物证、勘验笔录、视听资料等物证。如果发现言词证据与物证有矛盾，因为物证比言词证据更客观，所以物证的证据内容更可靠。

我们在2020年处理了一起有影响力的行贿案。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何某、张某伙同他人向某国有企业供货。何某负责利用其与该国企董事长的关系获取订单并收取货款。张某负责完成其他部分的供货，两人共同分享完成订单的利润。张和何对公诉机关指控其在本案中合作的事实无异议。他们在自己的笔录中也交代了详细的交易细节，本案的言词证据中没有任何论据。我们仔细分析书证时发现，案卷中有多份1990年至2016年的公司章程。本案国有企业由集体企业改制而来，与何某关系密切的董事长并非代表国有企业的出资人，而是原集体企业的代表。这直接体现在书证上，这个企业的董事长代表集体企业在章程签订地签字，而另一个人代表国有资本签字。利用影响力受贿罪要求被利用人必须是工作人员。如果公司董事长不是工作人员，那么何某实施的行为不属于利用影响力受贿罪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认罪。

八。迷信鉴定意见，轻信鉴定结论

专家意见是专业人员针对案件中的专门问题出具的专门意见，但并不意味着专家意见的结论就一定正确。2012年，刑事诉讼法将八种法律证据中“鉴定结论”的措辞改为“鉴定意见”。立法中措辞的变化也说明专家意见并非无可辩驳。从生活经验来说，专家意见的本质还是证人证言。从事专家业务的专业人员可能没有预期的专业，任何证人都可能出现记忆或判断上的错误。中国最早的足迹识别技术来自一位名叫马的蒙古族大师。他小时候就训练了用肉眼判断羊群在雪地里跑向哪个方向的技能。后来被吸收进公安队伍，学习足迹识别技术。然而这位先生没有读过书，无法通过文字传播他的经历。公安部组织人员去内蒙古向老先生取经。在一段时间内，公安采用这种主观和粗糙的方法进行足迹识别。律师在审查鉴定意见时，不应轻信鉴定结论。他们可以从主体资格、鉴定质量、鉴定方法、鉴定过程、鉴定标准等角度来判断鉴定结论是否可信。现有的鉴定材料能否得出鉴定结论，要有敢于质疑的精神。在这个过程中，律师可以主动搜索不同鉴定的技术资料和行业发展情况，了解鉴定方法是否过时，从而有效质疑鉴定结论。

今年上半年，我们处理了一起非法经营案件。被告人王从“油串”处购买汽油、柴油，转卖赚取差价。根据鉴定结论，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王某非法经营汽油700吨。鉴定的主要依据是被告交易的银行转账记录和被告的供述，但银行转账记录无法区分汽油和柴油。非法经营柴油按现行法规不构成非法经营罪。被告人王供述的数量远少于鉴定结论认定的销售汽油的数量，且鉴定报告未具体说明鉴定人员如何区分汽油和柴油。本案中，公诉机关根据鉴定结论直接指控被告人王非法销售汽油700吨。我们认为本案的鉴定结论缺乏证据支持，不能作为定案的依据。结论往往是刑事案件定罪的关键证据，尤其是在故意杀人案件和毒品案件中。如果律师能敲出专家意见，案件整体质量可能会出现转机。

阅卷是刑事辩护律师最辛苦最累的工作，也是审前准备中最重要的工作。刑事辩护律师在法庭上侃侃而谈法治观念，阅卷时不如多读几遍找几个证据问题。不偷懒，扎扎实实阅卷，是刑事辩护律师的职责。庭审前扎扎实实做好阅卷工作，让质证意见和辩护意见有意义、有根据，才能无愧于委托人的委托，赢得法官和检察官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