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京师律师事务所靠谱吗(“高段位电诈”：深圳八千万期货骗局背后)

(4月19日，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电信网络诈骗案。图/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

“高级欺诈”:

深圳8000万期货骗局背后

本报记者/赵怡蓁

发表于2021年5月24日《中国新闻周刊》第996期

在与警方沟通两个多小时后，年过七旬的李依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投资老师”“炒天然气”亏了80多万，被骗了。2018年12月14日，她在女儿的劝说下，向深圳大众福田分局报案。种种线索表明，她刚刚经历的三个月惊心动魄的期货投机，完全是一场骗局。

“事实上，在这起诈骗案涉及的441名受害者中，有400多人直到接到警方的电话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常年侦办电信网络诈骗案件的福田区公安分局民警陈仁泽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这种诈骗案件的诈骗套路比普通的电子诈骗更加复杂，加上虚构交易平台的技术加持，专业性强，迷惑性强，导致很多受害人即使被骗也没有意识到是诈骗。

福田警方侦查发现，一方面，该犯罪团伙在广州设立犯罪窝点，名为广州恒熙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州恒熙”)，主要负责吸粉、对接代理、会计和出纳、对接洗钱公司，对整个犯罪起后台支撑作用；另一方面，实施诈骗的犯罪团伙核心成员集中在马来西亚分公司，直接面对受害人，充当“打手”和“讲师”。

2019年2月4日，该犯罪团伙主要作案人员从马来西亚乘坐包机抵达广州白云机场。福田警方提前部署15个抓捕组，100名警力赶赴广州，在嫌疑人抵达机场时实施抓捕。

2021年4月19日，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了这起电信网络诈骗案。经对涉案虚假平台数据库进行审计，最终核实有441名受害者在该平台交易，共计损失8571万元。法院依法判处首要分子刘有期徒刑13年，并处罚金100万元，其他4名主犯杜恩龙、吴、方宏宇、吴湛分别被判处11年至6年10个月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福田警方在调查中了解到，该犯罪团伙行骗已有3年。他们非法搭建了虚构的CIG、HDI、AGE、中北选4个期货交易平台。他们通过设置高杠杆、高差价、高仓线、仓利率等参数，诱骗受害人炒作所谓的沪深300指数、恒生指数、黄金指数、美元指数、石油指数、天然气等产品，实施电信网络诈骗。

这是一起典型的网络投资理财诈骗案。犯罪团伙精准筛选人员实施诈骗。受害者规模小，但人均诈骗金额高，几乎是针对有钱人行骗。陈仁泽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近年来，以投资理财为名的电信诈骗案件数量不高，但诈骗金额很大。很多受害人有一定的积蓄，但缺乏相关的经验和知识，很容易落入犯罪团伙的诈骗陷阱。

“一站式”骗局

70岁的高学历退休公职人员李依馨通常会在社交平台上添加几个交流群，一个接一个地聊天。2018年9月初，一个叫“方鑫”的人通过社交平台添加了她的好友，“方鑫”自称是投资人。听说李依馨对投资理财感兴趣，给她发了一个“红牛直播间”的链接，说有专业老师在直播间讲炒股知识，分享投资经验。

李依馨走进了直播间。本来，他只是想四处看看。没想到直播间里每天都有上万人看直播，互动询问。经常有人发弹幕说听了“讲师”的建议，发了财。“讲师”们经常展示自己“超神预测”的投资记录截图，印有高额盈利数字的醒目“好消息”频频出现。这时，直播间里爆发出欢呼声。

看了两个多月，李依馨被感动了。看着数万人对“好消息”的热烈讨论和投资，她觉得每天赚钱似乎很容易。她开始相信讲师的观点“股市不好，投资理财产品才能赚钱”。她问方鑫如何加入投资，对方给她推荐了一个国际期货交易平台“时代”，号称天然气投机，并说是国际交易平台，有正规监管，非常安全。

从网页界面来看，时代平台的官网散发着一种正式而专业的气息，里面有充满专业术语的介绍模块，“安全”一词出现的频率很高。在这个平台上，国际大宗商品交易价格和商品价格走势实时波动，交易消息不断跳动，可见平台用户活跃度很高。据没有投资经验的李依馨介绍，这似乎是一个正规专业的投资平台，她决定试一试。

福田警方调查发现，潜入各种社交群，添加对金融股和投资理财感兴趣的人为好友，是该犯罪团伙行骗的第一步。在寻找目标受害人时，该团伙负责销售拉辛的业务员，经常采用“撒网”“多次洗衣粉”等方式。经过2~3次对感兴趣人群的筛选和拉群，选择对股票投资兴趣较大，不具备基本投资知识的人群主动加好友。

为了进一步取得李依馨的信任，“方鑫”向她推荐了自称擅长资产配置和金融产品投资的“林大晋”。2018年11月22日，按照“林大晋”的指导，李依馨对年龄进行了存款操作。在存款过程中，“林大晋”通过远程控制她的电脑，指示她分17次存入33万余元。

第一笔存款后，“方鑫”告诉李依馨，如果想得到直播间最厉害的“天盛老师”的指导，需要一百万元加入他负责的“百万团队”。随后的三天时间里，李依馨分两次共投入68万余元，并在方鑫的介绍下添加了老股民金荣，后者指导他远程安装了买卖神判和九阳选股器两个软件。

陈仁泽介绍，该团伙引诱受害者进金后，其在操作过程中掌握的原则是“先小赚，后大亏”。推荐给受害人的交易平台完全是自己搭建的虚假平台，所有交易操作都没有与真实市场对接，所有交易参数都是后台手动设置的，受害人在平台上经历的存款后的“小涨小跌”只是诈骗分子操纵的数字游戏。

当李依馨按照“讲师”的指示进行交易操作时，他先是赚了1万美元，然后一周后又赔了一些钱。看到亏损，她有点怀疑，试着在系统里取钱。结果系统账户里的36万多元被成功提现。就这样，她的疑虑被彻底打消了，大部分钱被转回了系统账户。

接下来的半个月，李依馨按照“讲师”的指示在平台上交易。账户里的一百多万很快就“输”到只剩10万，最后提现金额也只有6万。为了安抚李依馨的情绪，讲师“林大晋”以“申请退款提成”为由，要求李依馨签署和解协议，最终将8万余元退还给李依馨。

在这场持续了三个多月的期货投机骗局中，李依馨最终损失了88万余元。诈骗案的负责人向警方解释，李依馨因财大气粗，被犯罪团伙称为“百万大妈”，由几名诈骗犯共同负责。最后他出于“风险控制”的考虑，退回了几万块钱，怕他意识到是骗局时报警。

正是这一套“风险控制”的手段，让很多受害者在上当受骗后，很难认清这个骗局的本质。一旦受害人损失达到50%，业务员一般会百般拖延，然后转给风控人员跟进，逐步劝退受害人，安抚损失更大、可能报警的受害人，必要时退还部分佣金，让受害人签订和解协议，并要求其删除相关聊天记录，避免被公安机关处理。

福田警方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这起案件的侦查过程中，只有少数受害者意识到被骗并主动报警，绝大多数受害者是在接到办案民警电话后才意识到被骗的。甚至在警方关闭年龄平台的前一天，系统后台显示还有人在交易。

警方调查发现，犯罪团伙仅通过年龄平台就诈骗了441人，而之前诈骗的平台有3个。因为没有人报警，服务器关闭，数据丢失，更多受害者无法检测。

“计费”异议

这个精心策划的骗局背后，是一个组织严密、分工精细的系统。基层销售人员以初高中学历为主，管理层中不乏知名大学毕业生和经验丰富的金融从业人员。

2015年4月至2019年2月，刘等人注册成立广州恒熙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广州恒熙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广州恒云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东方投资技术研究院等公司他们在广州天河区设立了办公室，成立了销售、技术、媒体等部门，分别由杜恩龙、方宏宇、吴娟瑞等人负责。后期为了逃避司法打击。

据涉案人员交代，媒体中心对前期“洗衣粉”诱发的诈骗负有主要责任。负责人吴秀瑞毕业于某知名高校金融系，有金融投资领域的工作经验，熟悉相关交易流程。团伙中有专业技术人员负责平台设计。他们设计了一个期货交易平台进行诈骗，平台的所有交易参数都是后台人为设置的。

同时，受害人在虚假平台交易时，有点差、杠杆、平仓线等关键参数，这意味着每笔交易都会扣除相应的手续费和点差费。交易预付款损失后，会自动损失账户中的存款等剩余资金，导致实际损失金额远大于主动交易金额。

陈仁泽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这个案件的诈骗套路比普通的电诈案件更复杂。普通诈骗案件是前期的伏笔。用各种手段诱导事主转账后，立即跑路，事主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但本案的诈骗手法狡猾谨慎，会让受害人认为只是不利的投资损失，并没有意识到这是骗局。

此外，犯罪团伙内部也会因为业务员和大股东在这个游戏中的利益不同而频繁发生冲突。

按照流程，基层业务员利用社交平台添加对股票感兴趣的客户，引诱客户进入投资交流群和直播间，以股票老师和开户顾问的身份为客户分析推荐股票，推荐虚假平台；有的成员在直播或投资群中充当水军，在虚假平台上发送盈利截图，诱骗客户在虚假平台开户交易。

客户向虚假平台提供的账户转入资金后，资金实际上并未接入任何真实的期货市场，而是通过第三方支付平台转入犯罪集团控制的多个银行账户。虚假平台后台为客户生成虚假账户，填写相应的资金数字。

此后，业务员指导客户交易，并以倒单等方式诱导客户高买低卖、日内交易、小赚大亏等。直到客户亏损50%以上，才允许客户止损离场，并通过受控账户向客户付款，造成正常取款的假象。客户在交易过程中的手续费、利差和损失成为犯罪集团的非法利润。

在这个过程中，业务员的提成有一部分是按照“手数”来计算的，操作一笔交易来赚取交易费，也就是说，受害人的“开仓”和“平仓”操作越频繁，业务员的提成越高。对于大股东来说，只有交易中受害者赔钱，才能认定为获利。如果频繁操作交易，甚至可能导致受害者的书号浮动。一旦提取现金，公司将需要过账。

这个矛盾在公司内部会议上被多次提及——后台账户里，依然有老客户一直在勤快地刷单，本金并没有亏。只要销售还想交手续费，这种事情就会屡禁不止——在年龄这个平台上，虽然涨跌从整体上可以人为控制，但是为了让平台看起来“更真实”，在数据很多的时候，数据会随机波动，但只有在需要“收割”的时候，才人为干预。

福田警方在对交易平台后台数据进行核实时发现，确实有极少数受害人在频繁刷单后，账面出现浮盈，然后提现或继续刷单。

“犯罪分子抓住了受害人想大捞一笔、碰运气的心理。由于平台的交易数据实时波动，一旦受害者存款，大部分都会被激励去赌，直到本金损失不大，被业务员劝走。”陈仁泽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警方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很多基层业务员由于学历低、年龄小、社会经验少，无法明确认识到公司及其行为涉嫌诈骗，有的业务员甚至认为自己从事的是正常的金融公司投资管理和销售操作，直到被警方抓获后才意识到自己加入了诈骗团伙。

接触过多起电信诈骗案件的北京史静律师事务所律师孟博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近年来，一些电信诈骗团伙将窝点移至海外，同时招募涉世未深的低学历年轻人在国内进行洗脑和言语训练。

信息泄露是帮凶

近年来，在金融诈骗案件中，投资理财诈骗通常涉及金额最高，人均损失最大。尽管银监会、证监会多次提醒投资者警惕“庄家”“大V”联合行骗和“杀猪”风险，多地警方也在加大对非法投资理财和证券期货交易诈骗的打击力度，但由于非法证券期货交易流动性强、隐蔽性高、法律适用发散(涉及跨国犯罪)，打击难度非常大。

陈仁泽指出，10起投资理财诈骗案的总和可能高于100起其他类型诈骗案的总和。

其实金融诈骗可以从机构资质和交易信息两个方面来识别。国内从事投资理财和网贷的正规金融机构都有官方记录，正规的交易过程和标的物也可以通过其他官方渠道进行查询和确认。工信部CCID研究院行业法治研究室主任徐丹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合法的证券期货机构及其从业人员的信息，可以通过中国证监会、中国证券业协会、中国期货业协会的网站查询金融机构从业资格。

普通投资者在与证券期货交易机构接触时，可以从交易所提供的信息中进行辨别。北京市田玉娥律师事务所律师聂程涛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诈骗分子往往自称“老师”、“股神”，以“保本稳赚”、“了解内幕”、“低风险高收益”等说法吸引投资者。另外，投资者可以在网上搜索相关信息，看看相关机构是否被投资者投诉举报过，是否涉嫌欺诈。

此外，各类互联网产品滥用个人信息、地下组织非法倒卖个人信息仍是金融诈骗案件高发的重要原因。

“近年来，以证券账户问题、个人征信问题为由的网贷诈骗案件高发，与各类投资、网贷平台的个人信息泄露密切相关。”陈仁泽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当诈骗分子在某个平台准确报出你的姓名、身份证号、职业、证券交易记录或贷款记录时，就很容易骗取受害人的信任。

徐丹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移动互联网常用类型应用程序必备个人信息范围规定》于5月1日正式实施，对互联网app的个人信息采集范围进行了限定。与此同时，期待已久的《个人信息保护法(草案)》已经进入二读阶段。

(文中李依馨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