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离婚后一方坐牢对孩子有影响吗(进监狱之后，他们的子女怎么办？)

作者:刘

你听说过“罪犯的孩子”吗？有些孩子出生在服刑人员家庭，却因为种种原因，得不到有效的照顾和社会救助。去年11月9日，福州的天气依然如夏，但风中却有一丝凉意。我跟随红苹果公益创始人林敏明和另外三名志愿者，走访了福州的服刑人员家属及其子女——

“你平时在学校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吗？”

“我不想和他们玩。”

“你不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很好玩吗？”

“我认为他们被打得很惨。”

“为什么？”

“天天骂我。”

“你最后一次见爸爸是什么时候？”

“我忘了。”

“你想爸爸吗？”

“嗯……”

这是11岁的肖伟和林敏明之间的对话。肖伟出生后不久，父亲因贩毒被判15年监禁，母亲让家人出去打工，至今未归。肖辉和他的祖父母住在一起，依靠他叔叔的资助。

林敏明是福建省司法警察训练总队教官，负责司法警察的训练，福建省教育援助会创始人。协会有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红苹果公益，专注于为服刑人员等特殊家庭的未成年子女提供教育、心理、法律等方面的帮助。

▲2019年5月，37名服刑人员的子女和亲属从福建各地搬到一所监狱，走进高墙，与服刑人员一起参加福建省教育助学协会组织的“通过墙引线唤醒爱”家庭拓展营。福建省教育援助协会

魏的家在福州市连江县的一个沿海小镇上。七个人住在一栋四层楼的房子里。房间有点暗，可以看到小板凳。"房子建在二楼时，我儿子进了监狱。"魏奶奶说。

穿过厨房来到客厅，肖辉正和他的表弟在客厅外面的空地里玩耍。在奶奶的招呼下，小惠一言不发走进客厅打开电视，找了个小板凳，靠墙坐下。他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看着电视上的比赛录像。

奶奶说小惠不爱说话，也不爱出去玩。她就是喜欢整天呆在家里看电视或者玩手机游戏。为此，奶奶没办法，只好给手机上了密码锁。“如果他妈妈在身边，我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他们一个个都走了，我只能带着他一个人。”

无论是谈学习还是去夏令营，包括爸爸的事，小惠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电视屏幕。总是要问两遍才能听到他的回答，经常会在对话中途陷入沉默。只是一提到游戏，肖辉的脸色就变了。林敏明问，“你打到什么位置了？”肖伟笑着说:“叔叔不让我打那个位置。”

在奶奶眼里，肖伟是“愚蠢的”。有一年，班里组织补习。老师说他补习没有拿到50分，但是他补习只拿到了50分。“连香蕉都不会剥，还不如他哥用嘴咬。我在六年级。我真的很焦虑！”

肖辉很少和家人交流。有时候奶奶唠叨几句，他也不回答。把嘴闭上，爬上楼躲起来，自己生闷气。奶奶红着眼睛说，小时候肖伟跟她说:“奶奶，你是我妈妈，从小是你带大的。”

“小惠也有自己的优点。我只是看到他和他弟弟在一起，很有耐心。成绩先放一放，然后我们会请专门的心理咨询老师和小燕聊天，对小燕的成长有帮助。”林敏说。此前，肖伟参加了该协会组织的家庭拓展营。

▌见证了“穿墙引线”[S2/]

第一次参加红苹果公益活动是在2019年夏天，在福建永安为期四天的“穿墙引线”家庭发展营做志愿者。这是拓展营的第18次活动。有18个未成年的孩子和监护人来自贫困家庭。这些孩子的父亲目前都是永安监狱的犯人。

所谓“穿墙铅”活动，就是让服刑人员的未成年子女“走过”监狱的高墙，与正在服刑的父母见面，开展家庭活动，对他们进行帮助和教育。感受亲情的温暖，有利于孩子的心理健康，也能促进服刑人员积极改造。

在那四天里，我接触了很多服刑人员的孩子，看到不同性格的孩子在老师、家长、志愿者的陪伴下，慢慢敞开了心扉，变得更加懂事，更加理解家人。

11岁的小聪，家住福清市东北部的一个小镇，和70岁的奶奶住在一起。小聪父亲2岁时因犯罪入狱，母亲不久离家再婚。奶奶靠为他的学校卖牡蛎把他养大。

这几年奶奶腿脚不太方便，走不远。牡蛎生意逐渐搁置，她靠每个月几百元的补贴生活。小聪的成绩不是很理想。奶奶说她考试经常得零分。

小聪的家人参加了红苹果慈善援助计划，该计划包括经济援助(一年2000元)、在家陪伴(一年两次)、梦想礼盒(一年一次)

8月10日下午，奶奶带着孙子从福清坐火车到永安参加“穿墙引线”。在酒店的签到台，奶奶用一双满是老年斑的手拿出了2018年活动的胸卡，不停地说着谢谢。奶奶不知道如何表达她的感激之情。她给志愿者跪下，在场的志愿者都忍不住哭了。

▲来到活动现场，奶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去年拓展营列出的活动。福建省教育援助协会

“小妹妹，这孩子很调皮，但是不听话，爱玩手机。家里条件也不好，但是他从小到大从来不挑东西，有什么吃什么。这些天他从来没有吃过你的零食。这几天的饭菜比过年还要好吃……”奶奶口中的小聪，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说的那样调皮好动。排成整齐的一行做小动作，坐在椅子上听课的时候东张西望，所有孩子一起唱歌的时候做鬼脸。

虽然“皮”，但小聪也很孝顺。据去年陪我的志愿者说，小聪今年比去年懂事多了，会在人群中主动帮助奶奶。

“小妹，你说福利院怎么样？我现在身体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他爸爸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我走了，你有没有办法把他送到福利院去养，等他爸爸回来……”活动中，奶奶边追边问志愿者罗慧娟。

8月13日，红苹果公益在永安监狱为小聪奶奶安排了一个特别的生日。正在服刑的儿子把蛋糕切好，喂给母亲吃。小聪也跟爸爸学着切了一块蛋糕喂奶奶。奶奶眼睛哭肿了，不停地说谢谢。

活动当天，有一个环节是让每个家庭一起画一幅画。小聪在纸上画了一栋高楼，旁边停着一辆车。爸爸拿起笔，在旁边写道:“从高楼开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行万里路始于足下。”他说看到了儿子的画，想给他发个信息。

小聪之前也画过全家福。有父母和他自己，但没有奶奶。爸爸用钢笔在小聪旁边画了奶奶。他用笔真诚地说:“我希望妈妈能健康。这些年她受了很多苦，她一个人带孩子，我一定会改造她。之后，我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幸福的家！”

▲小聪的爸爸在小聪的全家福照片上加了一个奶奶。福建省教育援助协会

▌“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了！”

在家庭拓展营，几乎每天都能接触到我。孤僻的孩子渐渐变得开朗，沉默的孩子开始向妈妈倾吐心声，这是最简单最美好的感情。孩子们保护自己的身体正逐渐被打开。在内心深处，他们渴望被关心和重视。

小Xi是个小胖子，平时话不多，静静画画。在8月12日的永安发展营心灵历程中，可能是老师的指导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一向不爱和家人交流的小Xi在妈妈怀里放声大哭，不停地重复着“我想爸爸了……”

小Xi的妈妈擦着眼泪说:“这孩子以前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么多。今天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哭，第一次跟我说他想爸爸。”

8月13日，在狱中的家庭会议上，当狱中的父亲被请上台时，到了父亲腰间的小Xi把头埋在父亲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说什么也不放手。

一起参加拓展营的小婷和小燕是来自四川的两姐妹。她们四五岁时父亲入狱，母亲在厦门打工，两姐妹在老家读书。十年过去了，妹妹正在准备中考，妹妹也要上初三了。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父亲能早日出来，家人团聚。

虽然家庭结合还没领结婚证，但丈夫入狱后，妻子没有丢下孩子就走了。在录制监狱里播放的视频时，老婆对着镜头坚定地说:“等你出来，我要做你最美的新娘！我爱你，老公！”

监狱的大门又高又硬，入监有三道大门:在指定的白点上排队，第一道门收身份证，第二道门清点全队人数，第三道门入监。高墙，密集的电网，统一的房屋...即使是低矮的草坪也会给人强烈的压抑感。

在狱中的家庭聚会活动中，民警先后带领服刑人员的亲属、子女、志愿者走进服刑人员的生活、教育、医疗现场、培训基地等区域。生活区，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水壶排列整齐，水池干净。一个孩子问旁边的妈妈:“爸爸住在这里吗？”母亲红着眼睛点点头。“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今天是第一次真正了解他在里面是怎么生活的。”一位家属说。

当我第一次看到囚犯时，我有点惊讶。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任何情绪。交流会前，大家观看了入监前的活动视频和家属给犯人的留言。这时，我看到父亲们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轻轻擦拭，一位父亲慢慢低下了头...

几乎所有的孩子在与父亲团聚时都异常高兴和激动。“爸爸，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了！”一个孩子扑进他父亲的怀里，呜咽着...父亲哽咽着说，孩子一出生他就来监狱服刑，他特别珍惜这次难得的团聚。他对孩子们说:“爸爸错了，让你们受苦了。我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减刑回家，给你一个幸福完整的家。”久别重逢的一家三口在会场紧紧拥抱在一起...

见到爸爸后，小婷和小燕说:“爸爸，我希望你能早点回来，把欠妈妈的婚礼补回来。”两姐妹的母亲林女士说:“我没有别的愿望，就是希望孩子的父亲能早点出来，不要再犯错，一家人能过上简单幸福的生活。”

▲一个犯人的孩子写给父亲的信:“爸爸，6月9号我要上电视了。衣服是白色衣服，黑色裤子，黑色鞋子，红色领结，黑色背带。我希望你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为我骄傲吧。我站在第二排。”福建省教育援助协会

你为什么想帮助这些孩子？

“这次参加家庭教育的18名服刑人员家庭中，普遍存在夫妻离婚、子女无人照看、子女叛逆严重、母子长期不和、子女无户口等实际困难。这些问题一方面影响服刑人员的安心，另一方面也直接关系到特殊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长。永安监狱党委书记兼典狱长陈祥怡说。

“你为什么要帮助这些孩子？”这是林敏清明委员会经常问的问题。之前他做的慈善主要是帮助贫困山区的孩子。“虽然穷，但这些孩子的脸上都是欢快的，充满了阳光和希望。”和他们接触的犯人的孩子完全不一样。“十个孩子，八张苦脸。”林敏·明说，除了生活条件贫困之外，他还经常遭受许多问题，如缺乏家庭纽带、教育贫困和社会歧视。

司法部2005年的一份调查数据让林敏明至今难忘:当时，中国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总数超过60万，其中90%以上没有接受过任何形式的社会救助。

在这种环境下，这些孩子大多脆弱敏感，对陌生人总是有所防备。他们经常面临来自同学、邻居和朋友的歧视和嘲笑。他们在仇恨、嫉妒、失落中成长，未来更容易误入歧途，变成“二代罪”。[/s2/]

“对于不该承受这些冰冷姿势的孩子，他们是无辜的，是受害者，社会需要关心和支持他们。”林敏明觉得她必须做点什么。

2014年6月，福建省助学协会——“红苹果公益”在福建省民政厅正式注册。

截至目前，协会已在全省11所监狱开展了18次“穿墙引线”家庭会议及教育活动，帮助省内外314个困难家庭的966名服刑人员实现家庭教育，成功帮助监狱成功转化15名顽劣服刑人员和重点服刑人员。

协会在家访中还发现，很多服刑人员的子女都是“黑户”。根据之前的研究，福建省贫困家庭(人均年收入低于6000元/年)服刑人员的子女中，有10%没有户口。

这些孩子大多是事实上的孤儿。他们的父亲服刑后，母亲离婚或离家出走，孩子和爷爷奶奶或其他亲戚一起生活。他们大多生活在农村，不知道相关的法律法规。超过60%的人没有出生证明。

有一部分是因为父母在监护中还没来得及申报，有一部分是因为生了多胞胎。囚犯子女的安置比普通家庭程序更复杂。比如确定亲属关系，需要和监狱沟通，在监狱抽血，然后亲子鉴定。但是鉴定需要费用，有些困难家庭负担不起，干脆放弃结算。

福建闽南一个服刑人员家庭的老人，因为不熟悉程序和政策，跑了12次户籍管理部门，还是没能解决孩子的户籍问题。最后在红苹果公益法律援助团和媒体记者的帮助下得以解决。红苹果公益自成立以来，已成功帮助近百名儿童解决“黑户”问题。

自成立以来，该协会已帮助了11，013名未成年囚犯子女，覆盖全国28个省份。协调公安、教育、民政等部门解决18人上学问题，为28名困难群众争取补助，为262名大病困境儿童争取医保，救助辍学儿童35人。长期接受帮助的2123名儿童没有一个辍学，接受帮助的200多名服刑人员服刑后没有再次犯罪。

2018年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清华大学公益研究院院长王明提交了一份关于帮助服刑人员子女的提案，并特别提到了红苹果公益。

“我们所做的事情也引起了相关部委的关注，我们希望向他们提供相关数据。”林敏·明说，“如果我们能把我们的模式复制到其他省份，我相信会有更多的孩子受益。这也将是降低中国犯罪率的巨大进步。”

▲一名犯人在参加活动后写道:“虽然家人没有因为我的错误而责怪我，但我知道家人的错误影响了他们的生活。活动中，家人不断鼓励我努力改造，期待我早日回到他们身边。”福建省教育援助协会

“像红苹果公益这样的组织，应该在每一次家庭扩大和每一次家访中，开始绘制一幅以痛苦为背景的希望画卷。【/s2/】这个底色太厚了，所以这个痛苦上面的所有颜色也需要更多的爱、理解、呵护和力量，可以不断叠加起来，才能更接近阳光。志愿者姜晓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