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为上市公司提供法律服务(败诉！欣泰电气IPO律所：应收核查不是法律问题，北京高院：是会计问题，也是合规问题)

机构勤勉的边界在哪里？

虽然5年过去了，欣泰电气欺诈发行案件仍记忆犹新，相关中介机构也受到了处罚，包括当时为欣泰电气IPO提供法律服务的北京东易律师事务所(以下简称东易所)。证监会认为，该律师事务所未勤勉尽责，出具了含有虚假记载的文件。

因不服证监会的处罚，东易所于2018年起诉证监会，向一审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请求法院撤销证监会的处罚决定，被一审法院驳回；易不服，提起上诉。5月6日，中国裁判文书网披露的二审行政判决书显示，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认为，一审判决驳回了东易所的诉讼请求，驳回东易所的上诉，维持一审判决。

从争议的焦点来看，东易认为欣泰电气案涉及的“应收账款”是会计科目的鉴证，属于会计师在IPO申请中的审计职责和工作范围，不属于法律问题，因此律师事务所承担应收账款等财务事项的鉴证没有法律依据。

对此，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认为，虚构应收账款回收的虚假记录是会计问题，但其背后反映的公司重大债权债务变化是否真实，涉及公司经营的合规性和法律风险，是法律专业人士应特别关注的事项。本案中，东易所未按照法律规定履行必要的检查程序，构成未尽到勤勉义务。

有争议的律所是否应该承担“应收账款查账”

回溯到2016年，证监会调查后发现，欣泰电气为达到上市目的，解决应收账款余额过大的问题，公司总会计师向实际控制人建议，在会计期末通过对外借款减少应收账款，在下期期初转回还款，双方以银行汇票背书转让的方式抵销。

2011年12月至2013年6月，欣泰电气通过向外借款、使用自有资金或伪造银行单据等方式编造应收账款催收情况，并在年末、半年末等会计期末进行应收账款核销，导致IPO申请文件中相关财务数据存在虚假记载。2016年7月，欣泰电气及相关责任人受到证监会行政处罚。

次年6月，中国证监会对为欣泰电气IPO提供法律服务的北京东易律师事务所(以下简称“东易所”)开出罚单。认为东易所在提供法律服务过程中未勤勉尽责，违反依法制定的业务规则，出具含有虚假记载的文件。责令东易所改正，没收其业务收入90万元，并处180万元罚款。证监会指出东易所的具体违法事实为:

1.东易所2014年1月23日出具的法律意见书称，经律师核查，上市申请人最近三年的财务会计报告不存在虚假记载，与欣泰电气相关财务数据存在虚假记载的事实不符，法律意见书含有虚假记载。

二。东易所违反律师事务所从事证券法律业务的规则。

(1)东易所工作底稿中留存的对大客户的承诺函、问询函、访谈记录，大部分直接取自兴业证券。东所未尽到对面谈记录的一般注意义务，未尽到审慎的检查义务。

(二)未编制检查方案，未讨论或审阅法律意见书。

(3)东易所工作论文未加盖律师事务所公章，大部分论文未标注目录索引。在东所的工作底稿中，大部分采访笔录都没有负责律师的签字，存在律师和被采访人都没有在采访笔录上签字的情况。

东所拒绝接受中国证监会开出的罚单。2018年向一审法院提起行政诉讼，请求撤销中国证监会的处罚决定，申请对《执业规则(试行)》和《公开发行证券公司信息披露编报规则第12号——法律意见书和律师工作报告》进行合法性审查。

2018年，一审法院认定东易所违法行为成立，证监会作出的行政处罚并无不当。一审判决驳回了东易所的诉讼请求。

东所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在东易所看来，证监会的处罚决定认定东易所未能勤勉尽责。

中国裁判文书网5月6日披露的二审行政判决书显示，东易指出，勤勉尽责的认定标准必须合法，证监会并未指出哪部法律具体规定了“勤勉尽责”的标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注册会计师法》“注册会计师依法执行审计业务出具的报告具有证明效力”的规定，律师可以直接引用注册会计师审计报告的结论并出具法律意见书。

董毅表示，本案涉及的“应收账款”完全是会计科目的验证，属于IPO申请中会计师的审计职责和工作范围，不属于法律问题。现有法律法规没有明确规定法律专业人员与财务专业人员的鉴证范围界限，律师事务所与其他中介机构的责任界限，律师事务所承办应收账款查账等财务事项也没有法律依据。东易所在本案中已尽到勤勉尽责义务，欣泰电气虚假财务记录与东易所是否勤勉尽责无关。

法院:不仅仅是会计问题，还是合规问题。

如何判断中介机构的勤勉程度，一直是业内讨论的话题。在这起行政诉讼中，“东易所是否勤勉尽责”是本案争议的核心问题，北京高院的判决和意见为业界提供了参考。

关于“律师事务所勤勉尽责的认定标准和举证责任”，北京市高院表示，律师事务所和律师可以以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审计报告为依据，对审计报告中涉及财务会计的专业性、完整性和一致性的问题，履行普通人的注意义务，但对于审计报告中涉及法律风险的问题， 他们仍需秉持职业怀疑精神，独立、勤勉地履行相应的核查义务，并保留相应的证据证明其履行了有关事项的性质。

也就是说，如果审计报告存在虚假记载，律师事务所出具的法律意见书引用了审计报告中的意见，出现错误，并不意味着律师事务所一定会承担法律责任。只要有证据证明其在引用时尽到了相应的注意义务，即使法律意见书含有虚假内容，仍然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如果不能提供充分有效的证据，律师事务所不能因为审计报告具有法律效力而免除法律责任。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审计报告的法律效力，而在于本案争议的应收账款虚假记载是否属于法律专业人员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范围，以及律师事务所是否有证据证明其已尽到相应的注意义务。

关于“应收账款回收情况核查”，北京高院表示，这首先是财务会计问题，会计人员会以其职业的谨慎和勤勉对财务会计数据的真实性、完整性和一致性进行判断。

虚构应收账款回收金额较大，不仅涉及财务会计凭证是否存在虚假记载，还涉及发行人在重大债权债务处理上是否存在违法行为，进而是否符合“本次发行上市的实质性条件”。律师事务所在提供证券法律服务的过程中，应当对这些合规和法律风险进行检查和评估。

关于“东易提供的法律服务未勤勉尽责”，北京市高院指出，该案证据显示，东易出具的法律意见书所支持的多份材料来自其他中介机构，涉及公司重大债权债务的应收账款催收评估直接引用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报告并据此作出法律意见书。

虽然在证券服务领域，中介机构相互借鉴，引用其他机构获取的信息作为发表专业意见的重要支持，是业内通行的做法，但对于负责独立审慎判断的法律专业服务机构来说，在引用其他机构的信息和报告时， 他们还必须在履行特别注意义务的基础上，对属于法律专业领域的事项和问题作出判断并发表意见，以证明他们在提供中介服务时是独立自主的。

东所的工作底稿未显示其已根据法律法规对从其他中介机构获得的信息履行了必要的检查程序；关于欣泰电气收回虚构的巨额应收账款背后的重大债权债务处理的合规性和法律风险，没有证据证明东易所根据《律师事务所从事证券法律业务管理办法》在履行审慎核查和讨论审查的基础上作出评估并出具法律意见书。

最终，北京高院表示，一审判决驳回董毅的诉讼请求，董毅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驳回董毅的上诉，维持一审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