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会两边通吃吗(85后刑辩律师：将杀人凶手改判保外就医，死者家属骂“断子绝孙”)

对于普通人来说，刑事犯罪这个词听起来很严重，离日常生活很遥远。然而，有时犯罪与否，并不仅仅取决于当前的冲动，甚至在你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发生了。等人这才意识到，代表法律的手铐已经紧紧地铐在了他们的手上。这个时候，就到了律师出现的时候了。

图:想看看“人性”的深渊有多深，那就去考律师吧。

记录:白柳

口述:刑事辩护律师王宇

我叫王宇，是一名85后刑事辩护律师。虽然三十岁已经过去了，但是在法律界，这个年龄已经远远不算资深了。毕业后来到一线城市，在当地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实习期工资很低，很辛苦。我经常整理文件到深夜，但因为热爱，我坚持了下来。

十年的工作经历让我对律师行业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律师只是一种职业。是为他的当事人争取合法权益，与宣扬正义、惩罚坏人无关。

2013年，我接到一起故意伤害案，当事人是犯罪嫌疑人章明斌的母亲。章明斌因不满女友的分手，在一次争吵后采取了暴力手段。他用木棍猛敲女友后脑勺，致其重伤，至今昏迷。章明斌女友的父亲作为原告，以《刑法》第234条“故意伤害罪”起诉章明斌，他面临的量刑起点是十年到无期、死刑。

当章明斌的母亲来到我们的律师事务所找到我时，她看起来筋疲力尽，眼睛红肿，布满血丝，几乎没有睡觉。我接待她的时候，她握着我的手，嘴唇颤抖着说，“王律师，我这样的孩子，他不能坐牢！请，请帮帮我们！只要你能想办法让我儿子不坐牢，你要什么价都行。”

章明斌家庭条件还可以。我仔细看过这个案子。有一些瑕疵，付出的费用真的很可观。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帮助我的当事人获得合法权益。

首先，我简单地告诉她我对这个案子的想法:“我理解你的感受。你是独生子。如果孩子因为这件事毁了，真的很可惜。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一些机会的。只要被害人家属能够谅解并达成赔偿协议，量刑可以减半。另外，我觉得他的成绩单里有小病？看看能不能为这个病做点什么。如果有机会保外就医，基本不用服刑。”

章明斌的母亲听着我说的话，她的眼睛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她苦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之后，我和她聊了很久，了解到虽然章明斌脾气暴躁、固执，但他和父母关系很好。另外，他是一个非常看重哥哥忠诚的人。

我要从章明斌认罪的态度说起。

图:当你失去了自由，你才能体会到什么是“自由”。

有了这些信息，我有把握说服他发道歉信，这样他更容易得到谅解，在法庭辩护上更有优势。

在看守所见到当事人后，章明斌的脸有点肿，可能是因为肾炎，他看起来很憔悴，但几周的监禁并没有抹去他的怨恨。他毫无悔意的看着我说，“我没做错什么，写了道歉信。我对她那么好，她却要和我分手。任何不合适的都是扯淡！它花了我很多钱！傻了吧！我知道她外面还有一个男人。她很幸运没有杀了她。"

我耐心地说，“章明斌，先冷静下来。你的案子是故意伤害罪。不合作可能判十年死刑！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就这样待在监狱里吗？”章明斌冷笑着，狠狠咬着下唇说，“我敢章明斌，坐牢又怎么样？中枪了又怎样？我不怕！”

我觉得这条路走不通，就试着打亲情牌。

我看着章明斌的眼睛说，“你不害怕，但你的父母在哪里？她是独生女，等你出去。我觉得你妈妈身体也不好。她来我们律所的时候跌跌撞撞的。还说只要能让你少坐几年牢，不管花多少钱，砸锅卖铁都愿意。”这段话应该击中了他的内心。他低下头以避开我的目光。

章明斌家在当地是小康之家。父亲是建筑工人，母亲是街道办的合同工。他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从小父母的溺爱导致他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境地，真的很遗憾。

我赶紧趁热打铁，说:“还有，你的几个好兄弟在等你呢。你妈妈说他们偶尔会去你家问你的案子进展如何，什么时候会有结果。弟弟姓李，说他哭了好几次，一个五大三粗的人，你妈也劝不住。”

他还是不理我。虽然他的心开始感动，但似乎还是抗拒我的到来。今天到此为止吧。过两天我来看你，然后我们好好聊聊。

第一次见面后，我及时把进展告诉了父母:“孩子能救，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王律师，谢谢你！明斌从小就很固执。在我们去见他之前他没见我们，只要还有希望！求求你！”

“我被赋予了忠诚。既然接了这个案子，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几天后，我去看守所再次见到了章明斌。这一次，结果比上一次好多了。

“章明斌，喝外面流行的辛辣食物不好吗？一定要待在这个限制生命自由的地方吗？人生有几个十年？你想这样待下去吗？”刚认识他的时候，我还挺直爽的，没跟他啰嗦什么。

听了这话，章明斌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他说不出话来。我叹了口气，说:“就为了这一口气，值得吗？”章明斌沉默了几分钟，最后同意了。

在我的要求下，他写了一封道歉信。

图:以看守所为荣，无异于自杀。

搞定章明斌这边后，我带着章明斌去找受害者家属，同时协商赔偿金额，以求我当事人的利益最大化。

敲门解释原因后，女孩的父亲没有让我进去。

他的半张脸露在门缝里，看得出他强忍怒气，尽力表现出一个正派人的修养，说:“我们不会出具谅解书的，我们在不可饶恕之中，无论多少钱。”

我硬着头皮说:“我知道你的心情，你的痛苦。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章明斌将会受到法律的惩罚，他的心将会受到折磨。但是你女儿长期卧床不起，需要很多医疗费用。章明斌的家人愿意尽一切努力。看看赔偿……”她还没说完，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我耳朵都疼了。女孩父亲恶狠狠的一句“滚”就留在了走廊的尽头。

后来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女孩家人坚持上诉，拒绝出具谅解书。我只能和对方委托的民事赔偿律师见面，希望他能说服原告家属。

另一个律师大约40岁。他看起来很有经验，不太注意我。他态度强硬“我们的当事人不接受调解，如果受害人最后抢救无效，我们将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他。”

我不慌不忙，慢吞吞地说:“别威胁我，这只是一起故意伤害案。被告人章明斌是自首并出具了道歉信，所以根本不能判死刑。最多也就10年8年，减刑好的话，他可能会更快出来。我的当事人也说了，目的是留人。就问赔偿金额。”

对方律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继续说“被告人重击被害人后脑勺，每一击都是致命的，属于故意杀人。”

我不想和对方律师就指控问题争论太多，所以我把谈判的重点放在赔偿金额上。因为我很清楚，坚决拒绝调解对对方律师没有好处。

“故意杀人未遂很难成立，你是知道的。撇开收费不谈，就说赔偿吧。我们的委托人愿意支付比民事赔偿高得多的金额来换取原告的谅解书。你也知道，民事赔偿的金额大概是30到60万，需要被执行人的配合。如果被执行人不配合，执行肯定不会这么顺利。再说，小姑娘在重症监护室一天的费用就要过万，救命钱等不得。”

对方律师沉思片刻:“你的当事人能给多少？”

看到对方开始松动，我赶紧告诉章明斌的妈妈，她已经给了最高额度的三分之二，这样以后还有商量的余地。

"800,000"

律师摇摇头:“不可能，太少了，我们的当事人不能满足于这个数字。”

我故作尴尬，过了一分钟说:“一百万，差不多是民事赔偿的两倍。”

律师还是不松口:“不行，这个数字我说服不了我的当事人，至少200万”。

我知道拔河比赛快结束了:“180是最后的数字。如果你不接受，恐怕你的当事人连你的律师费都付不起。”

律师点点头，告诉我他会尽力说服他。毕竟女孩在重症监护室已经快一个月了，女孩的家庭早已被费用压得喘不过气来。章明斌在监狱里的十年并不能改变她的生活，但金钱也许可以。

其实很多人会说，在律师眼里“人的生命和金钱被划上了等号，人几乎没有尊严，就像市场上的一块肉，只需要明码标价，仿佛金钱可以买到一切……”

在我们律师的眼里或者公检法的眼里，当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时，只能用金钱来量化，这也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法。

两天后，我接到对方律师的电话，原告家长同意了。虽然他们想让章明斌坐牢，但为了救他的女儿，他们最终还是出具了谅解书，接受了赔偿。

自首最多可减40%，赔偿和解最多可减30%，被害人过错和民事纠纷最多可减20%，所以估计宣布的刑期在2-3年左右。为了申请章明斌的保外就医，我查阅了很多资料，也去了几家医院。

审判那天，我有点紧张，但心里还是有些自信的。

本院认为，被告人章明斌于2013年4月23日晚9时30分许在章明斌与被害人蔡小洁发生争执。蔡小洁提出与章明斌分手并打算离开房间，章明斌将其踢倒，并用木棍击打蔡小洁后脑勺，致其头部重伤，经鉴定为一级重伤，情节严重。

鉴于被告人章明斌与被害人是男女朋友关系，他们在犯罪时处于激情状态。被告人将被害人送医院后主动投案，如实供述罪行，并签署认罪悔罪书。【/s2/】被告人及家属已与被害人家属协商赔偿金额，取得被害人家属谅解。因此，宣判被告人章明斌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六个月。

庭审结束后，我松了一口气。我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被信任对别人忠诚没有错。只是我心里没有打赢官司的喜悦和成就感。

当我离开法庭的时候，女孩父亲的眼神像刺刀一样刺着我，仿佛我是他女儿的受害者之一。他走近我，两眼冒火，声音沙哑，“你结婚有孩子了吗？可以为恶人辩护，帮助恶人逍遥法外！这样唯利是图的人，谁是你的孩子，谁就麻烦八代。你最好断绝子子孙孙，不要祸害下一代！”

看到原告父亲在那里咧着嘴笑，我觉得很好笑。你拿了钱还跳出来骂我。有意思吗？我没有反驳。我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离开了。

一个月后，因被告人章明斌患有慢性肾炎，尚未治愈，有发展为肾衰竭的可能，被保外就医6个月。这意味着章明斌基本上不需要去坐牢。

现实生活中有很多界限模糊的情况，容易造成位置问题。比如，有时候被告值得同情，而受害者看起来却令人憎恶。但在罪与非罪面前，不应该有道德评价。

图:看档案其实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尤其是当你在里面发现“线索”的时候。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自卫杀人案。

我的当事人刘峰，42岁，是邻居眼中的好丈夫好父亲。他工作很努力，每天晚上八九点才下班。那时，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经吃过晚饭了。刘峰经常一个人去烧烤摊喝点啤酒，吃点烧烤来舒缓一天辛苦工作后的自己。

案发当晚，刘峰像往常一样吃完饭打算离开烧烤摊，不小心撞到了被害人孙斌。当时，孙斌已经喝了很多酒，有点醉了。被打后，脾气火爆的孙斌张口就骂“你他妈没眼光”，一拳打向刘峰。刘峰一开始没有还手之力，只回了一句“神经病”就要走，但这句话更激怒了孙斌。孙斌起身说“有种你就别走”，从刘峰旁边的水果摊上抓起一把刀就捅。刘峰躲开了，并试图从孙斌手里夺过刀子。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然后孙斌腹部被刺，受伤倒在地上。刘枫主动拨打120急救电话。然而，孙斌在被送往医院后死亡。

图:每次来这里，每次感觉都不一样。

见到刘峰的时候，他笨拙地搓着手，眼神慌张而紧张，脸上的皱纹因为疼痛挤在一起。他声音颤抖地说，“王律师，请帮帮我。我不想杀任何人。我从没想过我会杀人。我只想从他手里把刀拿走……”

看着刘峰语无伦次的样子，我让他冷静一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之后，他直言自己的恐惧:“我不会被判死刑，我不想死，也不能死。我还有一个家要照顾，儿子还在上学。我不希望他是杀人犯的儿子。”他放声大哭，用手捂着脸，不停地摇着肩膀。

我告诉刘峰，“刘峰，你的案子我已经知道了。我会正当防卫为你辩护无罪，然后我会收集证人材料。我会尽力为你辩护。请相信你的律师和中国法律！”刘峰听了我的话，挤出一丝笑容。他热切地看着我，像看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是否判为正当防卫，重点在于当事人是否处于防卫时间，是否超过必要限度，是否违法侵权。是否处于防卫时间和不法侵害在本案中很容易界定。被害人(死者)孙斌主动持刀袭击刘峰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我就把重点放在“必要限度”上。

在法庭上为刘峰辩护时，我辩称刘峰抵御来自孙斌的暴力威胁，特别是持刀威胁，并没有超过必要的限度。

我陈述:“孙斌持刀袭击，刘峰因受害者孙斌有生命危险而反抗。被害人(孙斌)被刘峰刺伤后，没有继续伤害(孙斌)，并主动拨打120、110将其送往医院，同时主动投案自首，供认不讳。

而且被告为人老实，在邻居中口碑很好，从未与任何人发生过争执。

再者，孙斌当时处于“随机犯罪”状态，刘峰及时制止(封杀)了孙斌继续犯罪的可能。因此，刘峰不仅属于正当防卫，也属于见义勇为行为。也请审判长和检察官根据事实作出裁量。"

随后，展示了当晚的证人材料，证明刘峰行为属于正当防卫，应当无罪释放，不应当承担民事责任。

最后，法院宣告刘峰无罪。

虽然受害者家属给了我一个“礼貌”的问候，但我已经习惯了。

这种胜利不是出于对被告人刘峰的同情(在法律援助的情况下，不向当事人收取费用)，而是因为法律规则的设定。

避免道德对定罪量刑的干扰，是每个法律人的必备素养。

律师这个职业很辛苦，很容易被人诋毁。但是我还是从这个职业中得到很多，我感受到了客户对我的信任。我往往只需要说一句“一切由你决定”就能抵消我的疲惫。我经常志愿为我的亲戚、朋友和陌生人提供一些法律帮助。

图:弄了个“小红花”给大家看看。

网友说:“黑律师多。我同学家曾经有过一场官司。双方律师都花了不少钱，也没做什么。最后，他们输了官司。”

我认识的律师都没有这么做过，所以我不确定你说的是不是“杜撰”。

关于律师与委托人的关系，我想说，既然你找到了律师，委托他全权处理你的权利和责任，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信任他，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他一定会全力以赴为你争取“合法权益”。

有着一颗“悲悯人民、道德伦理”之心的律师，切记不要随意相信，这类人如果提前把委托人代入“恶”的设定，就制造了“辩死被告”的可能(2020年10月10日浙江林在为法律援助委托人辩护时被人背后捅刀，被业内嘲笑)。

一个合格的辩护律师应该是“即使被告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也应该在法律赋予的权利范围内，尽力为他争取最大的利益。就像医生救死扶伤一样，不会考虑病人的身份。”

律师为坏人(犯有十恶不赦的罪行)辩护。如果他背负着“罪恶感”，那他根本不配做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