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事再审案件翻案率贴吧(“24条”修正背后：“被负债者”与立法者的良性互动)

2018年1月17日，对于“24公益团”成员来说，是一个极其特殊的日子。

这一天，最高人民法院发布了《关于审理涉及夫妻债务纠纷案件适用法律有关问题的解释》(以下简称《新解释》)，对当前司法实践中争议较大的夫妻共同债务的认定作出了明确规定。新解释指出，相关司法解释与“新解释”相抵触的，以“新解释”为准。"也就是说，与新的解释相冲突的第24条不再适用."“24公益团”创始人李告诉中国商报记者。

成为“债务人”后，50-60万元、上千万甚至上亿元的债务让他们的生活陷入困境。于是，成立了“24个公益团体”来推动这项法规的调研和修改。委员们认为“24条”在认定夫妻共同债务的性质和分配举证责任方面存在一些问题，违背了婚姻法的精神。(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李口中的“二十四条”是指最高法的适用

据悉，成立“24公益团体”的目的是为了推动这项规定的调研和修改。委员们认为，“第二十四条”在认定夫妻共同债务的性质和分配举证责任方面存在一些问题。2016年以来，他们不断向NPC人大代表、妇联反映“24条”的情况，并致函NPC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建议对该条规定进行审查备案。

“24”漏洞中的“借方”

司法实践中，有的案例引用“24条”，直接认定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发生的债务为夫妻共同债务，因此很多人离婚后要对前配偶的借款承担连带责任。

“前夫(妻)在婚姻存续期间以个人名义借钱。我不知道，不同意，不签字，不挣钱。为什么离婚后要判我还债？”这是一个很多人因为适用第二十四条而成为“债务人”的问题。

据悉，“24条”由最高法于2003年12月颁布，自2004年4月1日起正式实施。这一规定是明确的。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债权人以个人名义对夫妻一方的债务主张权利的，应当按照夫妻共同债务处理。但是，除非夫妻一方能够证明债权人与债务人明确约定为个人债务，或者能够证明属于《婚姻法》第十九条第三款规定的情形。

最高法相关负责人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解释了这一规定的本意，主要是解决司法实践中，夫妻以不知情为由逃避债权人，通过离婚将财产恶意转移给对方，以逃避债务的问题。

虽然“24条”有利于解决夫妻双方联手“骗”债权人的问题，但在实践中，又出现了另一种情况，即夫妻一方与债权人恶意串通“骗”另一方。“24条”的反对者认为，一旦婚姻中的前配偶一方在婚姻存续期间恶意借款，另一方不能免除被追偿的法律责任。

司法实践中，有的案例引用“24条”，直接认定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发生的债务为夫妻共同债务，因此很多人离婚后要对前配偶的借款承担连带责任。

李就是其中之一。2014年11月1日，离婚半年多的李突然接到法院电话，询问她为何不出庭。“我赶到法院才知道，前夫起诉离婚后的第二天，据说借了一个开投资公司的老外280万高利贷。我们离婚后，他和债权律师重新签了借款合同，给我约定了条款。后来债权人把我作为共同被告告上法庭，要求偿还债务。”

李称，她提交了书面申请，要求调查取证、笔迹鉴定、申请原告出庭等。在每个诉讼阶段都向法院提出，但都没有得到支持。最后，根据第二十四条的规定，法院判决该债务为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共同债务，李成为“债务人”。一审二审败诉后，驳回再审申请。现在债务本息已达600多万，每天净增利息500元左右。李名下唯一的房产也在诉讼前被保全。

在“24个公益团体”中，许多人的经历与李相似。华商报记者从多位群友处了解到，成为“欠债人”后，五六十万元、上千万甚至上亿元的债务让他们的生活陷入困境:不仅自己和家人要忍受无良讨债人的各种骚扰和恐吓；名下房产、车辆被查封或执行，工资被冻结，甚至影响个人婚前财产和再婚配偶收入；还有很多人被列为“失信者”，成为“老赖”；在众多群友中，因“欠债”倾家荡产而被迫辞职、转岗、降级或降职的大有人在。

“诉讼压力、执行压力、职场压力、生活压力等等无处不在。可以说，一旦欠债，你的人生就彻底毁了。”李形容“24条”这样的漏洞对这些受害者来说是一场灾难。

“抱团”呼吁修改佛法

翻看“24公益群”的聊天记录，记者发现，他们谈论案件的方式近乎专业:包括如何收集证据、如何开列证据清单、如何出庭应诉、如何撰写答辩状、上诉状和申请再审等。

“当时的反家暴立法、农民妇女土地权利立法、民众自下而上的呼吁都发挥了重要作用。为什么不能通过这样的法律途径，依法依规推动第24条的修改？”她告诉华商报记者，在败诉、维权失败的半年时间里，她逐渐意识到，如果不从根本上修改“24条”，在个案上再怎么努力，正义也很难得到伸张。

事实上，在过去几年中，关于“24条”的争议不断出现。“支持者大多从债权人保护的角度说受害是小概率事件，这是以牺牲少数人利益来保护多数人利益的必然代价；一些持反对意见的专家学者从法律角度讨论第24条的不合理性和违反法律的正义价值。”李对说道。

“但如果夫妻串通逃废债务，真的占了这类案件的大多数吗？到底是串通逃债多还是无辜欠债多？无论从宏观还是微观，双方都没有拿出事实数据。”李认为，要想得到更多人的关注和认可，必须拿出令人信服的数据。

2016年4月，李在微博上找到了一份简单的“24”受害者调查报告，找到了报告的发布者和，认识了一群同病相怜的人。当时，彭云设立的“抱团取暖”微信群里已经聚集了80多名“欠债人”。“大家都在屏住呼吸，想做点什么。”于是，在“抱团取暖”团的基础上，他们组成了今天的“24公益团”。

李这样描述这个群体的愿景:“学习改变认知，行动再造生活。我会牵手，尽我所能，推动24条的调研修改，重构夫妻债务规则”。她强调，群内不欢迎“沉浸在负面情绪中无法自拔”、“煽动司法对抗、鼓动群体和群友去上访等非理性行为”的人。

李解释说，之所以有这样的“群规”，是因为在早期其他“24”受害者的QQ群里，有一群人，他们习惯了在婚姻中放弃自己，维护自己的权利。一些人热衷于谈论他们的悲惨经历，群里充满了心灵鸡汤和健康文章。还有一些受害群体，有一群热衷于不择手段寻求案件解决的人。

在“24公益团”中，“老人”带领“新人”学习法律知识，同时引导他们告别创伤，积极生活。翻看群里的聊天记录，记者发现，他们谈论案件的方式几乎都很专业:如何收集证据，如何开列证据清单，如何出庭应诉，如何撰写答辩状、上诉状和申请再审等。收到的最新判决书会发到群里，群友分析，指出法官判断关键证据不相关的地方，如何机械适用“24条”。

“修改第24条，靠的是隐藏受害者作为公民的角色，走出去，从真正有话语权、决策权、咨询权的各方资源中，实事求是地反映24个问题，来推动法律的修改，来说服和推动他们重新发力。”李是在重申24个公益团体的核心价值观时这样表述的。

七版“借方”集团状况报告

2016年10月以来，在“欠债人”的持续参与下，“24公益群”陆续推出了284人版、527人版、1130人版、1556人版的实名有效问卷调查报告，并由群成员大量发往全国人大、政协、妇联、最高法等部门。

起初，李、等主要参与者想在原有问卷的基础上进行扩展，对“债务人”进行实名调查，做出100人的有效大数据样本后再向公众发布。“这很难开始。很多群友害怕高利贷债主，不愿意用真名。一直没有办法破百。我和彭云只能先实名站出来，以作者身份发布一份79份有效问卷的报告。”李对说道。

这份包含了“债务人”人口统计特征和涉案诉讼特征的报告，为“24公益团”打开了一些局面，人们一直在积极寻求加入该团体。2016年8月，发布了第一份百人样本报告，包含106个有效数据。“我拿着调查报告去论坛讨论夫妻间的债务问题，把调查数据上报给相关领导和专家，得到建议后再和组员一起补充调查内容、升级问卷。”李介绍。

此后，从2016年10月至今，在“欠债人”的持续参与下，“24个公益团体”陆续推出了284人版、527人版、1130人版、1556人版的实名有效问卷调查报告，通过群友大量发送到全国人大、政协、妇联、最高法等部门。

2018年1月15日，就在“新解释”发布的前两天，第七版《中国30个省份1556名遇难者状况报告》发布。报告显示，在1 556名“债务人”中，84.3%为女性，15.7%为男性。75.3%的人受过高等教育，其中5.3%的人具有硕士及以上学历；“债务人”中有大学教授、法官、律师、军官、警官、教师、医生、记者等。“从干部、企业高管到外企白领、私企老板，什么都有。”

报告还显示，71.7%的受访者称涉案金额在50万元以上，其中52%在100万元以上；超过47.8%的借款人因为各种原因跑路或者缺席庭审，完全没有地方质证，举证极其困难。债权人中，53%是职业高利贷者，4.9%的涉案债权人主张债权人与借款人的关系是婚外情，具有明显的恶意特征。值得注意的是，随着样本规模的不断扩大，冲销率降至1.3%，而贷款利率在年利率24%以上的高利贷债权占比上升至70.2%。

随着调查报告的不断更新，其群体也不断壮大。“已经划分了24个公益组，形成了一个行政组、专家律师组、几个省组和两个新组，固定在同心圆上。”李说，现在有1200多名会员。

群友的努力有了成果。李告诉中国商报记者，2017年两会前夕，“24条公益团体”收到了20多位省区市人大代表的回应，表示将以建议和议案的形式提出修改“24条”的建议。两会期间，45名全国人大代表联名提出5项议案，要求对夫妻共同责任“24条”进行审议。

为什么“24个公益团体”的声音能备受关注和重视？李认为，最重要的是各国专家学者的公开论文有理有据。同时，上述数据详实、表述理性的调查报告起到佐证作用，从实践后果的角度证明第24条的规定存在问题，事实上已经造成了不良后果。

NPC法工委推动修订“第24条”条款

受访者表示，“新解释是中国法制史上的现象级事件，见证了人大备案审查制度的显著成效。是自上而下的顶层设计与自下而上的民间诉求良性互动的成功范例”。

李的律师在联系省人大代表的同时，建议她再查看一下备案审查制度的资料。

“我查阅了相关法律法规，发现提出建议也是推动法律修改的一种方式。恰在此时，一个云南团友说，她从一个在当地人大工作的亲戚那里了解到，备案审查制度是切实可行的。我们已经确定立案审查是可行的。”

李在这位亲戚朋友草拟的初稿基础上，加上调查数据，重新改写，再请律师把关，最终形成了近5000字的建议书。她在信中指出，“24条”实施13年来，客观上过度保护了不规范的债权，造成了不良的社会导向，损害了司法公信，背离了立法初衷，建议尽快予以纠正。

2017年2月，李以公民身份，一次性向全国人大常委会寄出了20封审查和建议信。“不仅是我亲自发的，还有群里发的，全国各地的群友都大量发来了。”

2月28日，在群友期待答复的时候，最高法发布了婚姻法司法解释的补充规定，明确夫妻一方与第三人串通编造债务，第三人主张权利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一方因赌博、吸毒等违法犯罪活动所负债务，第三人主张的权利，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但李等人认为，该补充规定并未明确理解“24条”问题的实质，仍未明确认定夫妻共同债务的规则和举证责任的两个核心问题，即一方以个人名义所负债务不用于家庭生活的，该债务由谁承担？举证责任是什么？债务是否用于家庭生活，由谁承担举证责任，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最终债务性质的认定。

李把他2月28日对最高法补充规定的意见，加到了立案审查的建议函里，群友们又一次大量地发给了全国人大。

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备案审查室主任梁莹曾表示，2017年以来，法工委每天都收到大量公民对“24条”的审查建议，“雪片般飞来。”他描述道。

2017年底，十二届全国人大以来及2017年备案审查情况报告提交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24条”的情况也被列入报告。法制委主任沈春耀在作备案审查报告时透露，2016年以来，法制委共收到公民对第二十四条规定的审查建议近千条。他们已与最高法相关部门进行沟通研究，推动相关问题的解决。

2018年1月17日，最高法发布《关于审理涉及夫妻债务纠纷案件适用法律有关问题的解释》，其中第三条规定:婚姻关系存续期间，配偶一方的债务以其个人名义超过家庭日常生活需要的，人民法院以属于夫妻共同债务为由，对债权人主张的，不予支持。但是，债权人能够证明债务用于夫妻共同生活、共同生产经营或者基于夫妻双方共同意志的除外。

也就是说，对“24个公益团体”最关心的两个问题进行了重新界定，将夫妻一方非用于家庭日常生活的债务认定为个人债务，举证责任由债权人承担。

“‘新解释’是中国法制史上的一件大事。见证了人大备案审查制度的显著成效。是自上而下的顶层设计与自下而上的民间诉求良性互动的成功范例。”在“新解释”出来的当天，李在微博中写下了这句话。

她还对下一步的工作做了规划:“当务之急是严格执行‘新解释’。为此，我们强烈呼吁对此类案件中的不借款人暂缓执行，希望各级法院积极创设再审便利，希望尽快在各级法院、检察院、妇联之间构建绿色特殊维权通道，化解矛盾。”此外，她还希望“新解释”能写入正在编纂的民法典婚姻家庭编。(记者王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