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现在的情况(玉门：不再“一油独大”的日子)

玉门老城区一度荒芜。但现在，人气就像戈壁滩上绿色的骆驼刺，一簇簇顽强生长。

河西走廊西端，祁连山余脉之上，玉门古镇因油田而兴盛。作为新中国的第一个油田，石油工业曾经是玉门的支柱，但随着90年代石油的逐渐枯竭，玉门也进入了艰难的转型期。

2003年，玉门老城常住人口“分道扬镳”。市政府在老城西北约70公里处建设新城，油田工人生活区向东100公里迁至酒泉市。从此，工厂周边的生活小区分散了，大量的房子空盖了起来，房价降到了白菜价，老城区肉眼都变了空。

在玉门老城的路口，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石油工人雕像。新京报记者苏园文摄

在玉门老城的路口，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石油工人雕像。这座红褐色的石像在老城区的主干道上，南北主干道贯穿整个城区，从北到南依次是工业区、中心城区、以空房屋居多的居民区，最南端还有仍在开采的老君庙油田。

玉门新城，现在是一个繁荣的城市，周围是巨大的风力涡轮机，像白色的巨人。老城的人气也在恢复。工业园区引进了化工等行业。一些老石油办公楼变成了工人宿舍。沿街的餐馆、超市、书店、快递站都开了。中央路口的老商场现在是火锅店，楼上有台球室。老商场下面搭起两排活动板房，两旁是水果摊、衣服摊、羊肉串店、电器店。摊主直到晚上11点才离开，他们的顾客是穿着蓝色、绿色或红色工装的人。工厂24小时营业，随时都有人下班。

一些老玉门人说，油田占总产值的比重在逐渐缩小，“离不开油田”的日子正在远去。

工业园区的受欢迎程度

9月10日中午，空玉门老城工业园太阳还没亮，微微的化工原料味道随风飘荡，工人们坐在活动板房屋檐下抽烟。他们前面几米就是“勤化工”。

工商信息显示，甘肃勤业化工有限公司注册时间为2019年1月。注册地为玉门旧城管委会5楼，由上海和江苏南京两家公司控制。

一位师傅告诉记者，他以前在老家连云港的化工厂上班。2019年3月，江苏盐城响水天嘉宜化工厂发生爆炸。不久后，连云港的化工厂也退役了。他是老板介绍到甘肃玉门这家化工厂的。“爆炸发生后，更多江苏老板投资甘肃。”

江苏师傅说，工厂每个月给他们上五险，给他们七八千块钱。本地工人的收入比我们外地人略少。

一位玉门当地工人告诉记者，他家在新城区，每周坐70公里的公交车去老城区上班，平日住在工厂提供的宿舍里。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建筑。“宿舍，以前的老房子，一面墙住，有暖气。”

“我离开了石油魔鬼，来到了化学魔鬼。”一名玉门当地人说。在玉门人的口中，“鬼子”是用来表示羡慕的。“在老玉门，石油工人工资高，福利好，别人叫他们鬼子”。

勤业化工的宿舍是百米开外的三层楼房，玻璃天花板，淡黄色的外墙瓷砖，旁边的附楼是红色的屋顶，圆窗。宿舍旁边，一个工人正坐在电动车上，等着老婆出来一起上班。他告诉记者，他今年56岁，和妻子从江苏来玉门打工。“来这里的都是年纪比较大的，但是年轻人比较少。”他说宿舍免费，自己收入七八千，老婆的少。“我们的工作不一样。”

曾经一油独大

现在，在玉门老城区的西南端，老油田建起了红色旅游景点。

平坦的混凝土平台中央有石碑，上面刻着“新中国石油工业发展的摇篮”“1939”等字样，边缘是悬崖，四周有木质护栏，供游客俯瞰。在山脚下，有重建的大坝和狭窄的运河油河。在河的对岸，有红褐色和棕色的山，白色的油井星罗棋布。

群山已被夷为平地，到处可见石油钻探的磕头机。红色的招牌“老君庙油田冲断带采油平台”矗立在山坡上。

在玉门老城区的西南端，老油田建起了红色旅游景点。红色的招牌“老君庙油田冲断带采油平台”矗立在山坡上。新京报记者苏园文摄

玉门古城建在油田上。石油工人最初住在悬崖底部的洞穴里。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他们住进了苏联建筑风格的小楼，在玉门油田周边建起了“三产”企业。

20世纪80年代初，陈数出生在这里。他的父亲是甘肃晋宁人。上世纪70年代，他来到玉门当石油工人，母亲搬到玉门定居。1997年，陈数放弃了应征机会，离开家乡，成为一名摄影师。

“房子是单位分配的，住在矿区。每个矿区都有它的职工医院，有点像以前部队大院的感觉。所有的生活用品和日常开销都由单位根据工龄来分配，小到一块肥皂，大到一个烤箱。90年代初，家里已经有烤箱了，可以吃烤鸡翅了。”他说。

陈数说，每逢国庆、春节等节假日，他父亲的单位也会送礼物。他回忆说，夏天他没有在家里买西瓜。“一个单位就是一个袋子，一个袋子里有7/8。水电暖气也不需要额外的钱。”

刻有“新中国石油工业发展的摇篮”的石碑，显示了玉门油田作为新中国第一个油田的历史意义。新京报记者苏园文摄

陈数高中毕业于油田学校。他记得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独立的保卫科。“住在那里感觉不像与外界有太多接触。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资料显示，整个20世纪，第二产业是玉门的支柱产业，其中石油贡献最大，被视为“一油独大”。1980年，第二产业占玉门GDP的78.4%，石油工业占81.28%。到1987年，情况才稍有改观，第二产业占71.4%，石油占81.03%。

损耗成本

玉门古镇因油田而兴，因油田而衰。

90年代，玉门油田进入开发后期，产量跌至历史最低点。石油工业的发展中心也转移到了其他地区。记者了解到，自1995年以来，近6万名玉门油田职工及家属陆续搬迁到大庆、新疆等地的油田，导致玉门老城区人口锐减。

当时恰逢国企改制，冲击了玉门为油田开采服务而设立的国有化工、石化下游开发和商务服务企业，引发了“裁员潮”。

2001年8月，在玉门市政府研究室编写的《玉门市都市工业可持续发展座谈会资料汇编》中，提到了当时国有企业的困境:“近年来，我市有5家企业破产，7家企业倒闭，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产品成本高，缺乏竞争力，最后被市场淘汰。特别是化工厂，曾经有过辉煌的过去。产品“玉胶”牌硫酸钠获全国优秀产品，出口免检。该产品在国际市场上有一定知名度，曾是我市最大的出口企业。但因为规模小，产品成本高，比同类产品吨位成本高80元，加上运输距离长的劣势，亏损严重，资不抵债导致破产，这颗最亮的明珠陨落，成为我市的一大遗憾。”

2013年8月19日，时任玉门市委书记的罗兴明在《酒泉日报》发表署名文章《我所经历的玉门城市变迁——写在玉门市迁建十周年之际》，披露了2003年迁建的社会背景。罗兴明写道，“油田实施产业战略转移后，玉门原有的经济基础彻底崩溃，随之而来的是当地经济结构失衡，产业萎缩，社会资产快速贬值。然后人才流失，社会矛盾，失业率急剧上升，群体性事件增多，社会负担加重。52家市属企业几乎全部破产，8600多名职工下岗。当时百货公司有4000多万资产，拍卖时有280万没人要，市区个体工商户半年减少了3500户。”

在罗兴明的文章中，他还提到了老玉门城的环境问题:“玉门城平均海拔2500米，空气体含氧量低，地处地质断裂带上，地震频发。城市地表水中有害物质严重超标，空大气污染严重，自然条件差，环境恶劣，市民健康水平低。"

发表于2017年的论文《甘肃省玉门市转型过程中土地利用对生态环境的影响研究》中提到，玉门市周边的油矿开采对原有土地的植被和地质地貌产生了严重影响，导致水土流失日益严重。玉门市人民政府公众信息网显示，玉门市分别于2002年和2006年发生过两次较大的泥石流。

流经老君庙油田矿区的油河是玉门老城区的主要水源。根据《甘肃省环境现状公报》，选择了距离玉门老城区石油河西河坝桥最近的检测点。2009年以前，玉门市石油河水源地西河坝大桥地表水水质为劣五类，水质评定为超标。超标的主要项目是化学需氧量、总磷、挥发酚等。

2008年，玉门被列入国务院公布的资源枯竭型城市名单。

老城区房价回升

2003年，玉门油田3万职工离开老城区，东迁100公里，统一安置在酒泉市肃州区生活区。然而，玉门市政府决定向西移动70公里，在玉门建设新城区。记者获悉，玉门新城建设之初，进行了“一区三园”的规划，即一个经济开发区和三个工业园区，而玉门老城被规划为三个工业园区之一，并设立了副县级管委会。

居民都走了，工厂还在。油田工人上下班100公里，后来已经养成了平日租住在老城区，周末回生活区的习惯。

位于老城区的图书馆，斑驳的外墙记录着历史。新京报记者苏园文摄

年迈的玉门市民还记得老城区被快速清场时的场景空。首先，房价疯狂下跌。2003年搬迁之初，玉门老城区每套房子的价格低至2000元。“很多人买房子拆房子，是因为钢筋比房子值钱。”一位在工厂工作的老玉门人说，大部分老市民都是从旧城区搬出来，在新城区定居的。即使是留守的老人，他们的子女也在新城区买了房。

但到了2019年，房价开始明显回升，从每套2000元涨到了1万元，而现在，每套的价格已经达到了2万元。记者获悉，老玉门城是成套或整栋出售的，而不是按照平方米数计算价格，因为以前的房子多为企业公房，面积一般在50平方米左右，户型单一。

玉门老城区管理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王波告诉记者，房价上涨与政府多年来努力招商引资有关。老市区工业园区现在有52家企业，大部分是石化和精细化工企业，2020年总产值达到120亿。

王波介绍，西北五省最大的危险废物固体废物处理厂也已在老城区的工业园区建成，年处理能力13万吨，可处理危险废物固体废物名录46类中的44类。

工业园西北的鲁宇能源老板蔡文钊告诉记者，2015年冬天打算投资建厂时，他考察了几个老油区，“货比三家”最终选择了玉门。

“主要是营商环境更好。”蔡文钊说，玉门的土地和税收优惠比其他地方大，政府审批效率也高。“我们老城区和政府帮了大忙，管委会服务到位，所以叫‘店员’”。

最吸引人的是房子的租金。蔡文钊说，2016年建厂后，招聘了60%的本地工人，20%的新疆调入工人，20%的应届大学生。为了容纳这数百名工人，工厂租用了位于市中心的二楼，有56间套房和10间办公室。年租金6.5万元。平均下来，每套房子的年租金是100元。

王波说，在改造宿舍楼的时候，工厂只需要承担内部装修，管委会会把楼里的水暖、保温设施修好。"近年来租金没有上涨。"

蔡文钊告诉记者，他们工厂的员工更喜欢在新城区买房，因为那里的教育等基础设施更完善。

新老

经过近20年的建设，玉门新城区有了崭新的柏油马路，有了前卫的高楼和公园，有了花坛点缀的广场，有了热闹的夜市。

在欣欣向荣的玉门新城，巨大的风力发电机像白色巨人一样环绕着城市。新京报记者苏园文摄

石油不再是整个城市。记者从玉门市政府获悉，2021年上半年，玉门石油化工、煤化工、新能源、采矿业、装备制造业、农产品等行业产值分别为64.2亿元、21.5亿元、10.6亿元、1.98亿元、2.1亿元、1.37亿元、1.68亿元。据估计，石化工业产值占工业总产值的6.2%。

据玉门市政府工作人员介绍，玉门新城的地理位置在发展风电、光电等新能源产业方面具有先天优势。现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把“做好二氧化碳排放峰值和碳中和工作”列为2021年的重点任务，这将给新能源产业带来机遇。

“从长远来看，(搬迁)对玉门有好处。”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中国自然资源学会资源型城市专业委员会主任张文忠告诉记者。

张文忠说，玉门是典型的资源型城市，基本遵循“先生产，后生活”的原则。城市生活是服务和支持石油生产的思想，城市的基本功能缺失。随着资源的枯竭，支撑和服务于它的生活功能自然会因为人口的减少而下降。此外，玉门老城区位置偏远，以及地形和用地的制约，都影响了城市的进一步发展。2003年搬迁到新址后，交通区位得到了改善，包括土地利用。对外关系也显著改善。

玉门搬迁并非孤例。张文忠说，中国有大量资源枯竭型城市，集中在中西部地区，涉及人口众多。这是中国区域协调的难点和重点。推动转型发展，有助于解决资源枯竭地区的人口就业、社会民生等问题。此外，资源枯竭型城市转型还可以改善发展环境，有效缓解人口减少和人才流失，有助于培育替代产业，如旅游业、农产品深加工等。

玉门老城区，老城区不仅建筑风格复古，似乎还停留在10年前的生活方式。没有网约车，没有外卖，街上的行人大多是工厂员工，所以接上了送游客的包车司机，也都穿着蓝色的工作服。

司机五十多岁，脸上被戈壁上的烈日晒得黝黑。他是玉门老城区的常住居民。几年前他开卡车进山运油。现在年纪大了，买了私家车拉游客。

在工业园区内，地面外有很多空围栏。司机说，以前围栏里全是居民楼。后来房价太便宜了，就拆了卖钢筋砖头。面包车开过老城区中心的路口后，路边多了空栋楼，正在改造一个广场。过去熙熙攘攘的油田家属院、招待所、图书馆、理发店、饭店、油田医院，现在都静静地矗立着。

记者文实习生

编辑胡洁，校对张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