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律师如何投资律所(海南“律师新政”：设立律所门槛降低，非律师可当合伙人)

2020年6月5日上午，海南省司法厅为新设立和引进的律师事务所颁发证书。(海南省司法厅供图/图片)

“这是国内首创。”2020年8月4日，谈及海南云畅律师事务所的成立，海南省律师局局长王宝庆仍略显激动。

在常律师事务所的11名合伙人中，有10名执业律师。当申请材料显示还有一个注册税务师时，早有心理准备的王宝庆还是“眼前一亮”——《律师法》及相关规定要求只有执业律师才能成为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吸收注册税务师显然突破了规定。

为了这个突破，海南省司法厅做了很多努力。“海南省委书记李永利三次到司法部协调沟通，得到了他们的支持。”该部副主任陈文斌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2019年9月，海南省人大常委会通过《海南经济特区律师条例》，不仅允许律师行业以外的其他专业人士成为合伙人，还允许设立公司制律师事务所，降低律师事务所设立门槛。

《条例》有10项创新，其中6项为国内首创。王宝庆表示，海南力推“律师新政”，就是要把律师打造成高端服务业。“在自由贸易港建设中，离不开律师的作用，营造法治化的营商环境”。

“新政”自2019年10月开始实施。截至2020年6月，海南新增律师事务所62家，新增律师近300人。

“一站式购物”

在看到《海南省律师条例》颁布后，在京执业的律师王音棋开始考虑报考云昌律师事务所。

王音棋当时正在攻读MBA，论文的主要方向是律师事务所制度。他发现，非律师也可以成为欧美律所的投资人和管理者，海南已经在向这个方向迈进。

海南律师新政实施后，不仅注册税务师、注册会计师、注册造价工程师等非法律专业人士可以成为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最终决定让注册税务师马“加盟”，因为“在海南自由贸易港成立初期，企业要想在海南投资，税收政策的解读很重要”。

2018年4月，中央宣布在海南岛建设自由贸易试验区和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2020年6月1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

“为了吸引外国投资和服务外国客户，我们必须在体制上与外国接轨。”王宝庆介绍，过去海南经济不是很发达，律师行业比较封闭，整体水平不高。现在要建设自由贸易港，需要加大律师行业的开放度，借鉴国外的经验。

中国律师事务所的传统组织形式是个体律师事务所或合伙律师事务所。合伙事务所合伙人要求是律师，创办人要求有3年以上执业经历。

王进喜，中国政法大学教授，中国法学会律师法研究会副会长。他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这种组织模式的出发点是为了保证律师的独立性。

在王进喜看来，在合伙制律师事务所，律师既是业主又是工人，合伙人可以自由追求自己选择的个人优先事项，无论是收益最大化还是自我实现。这种模式相当符合律师的职业特点。

但这种组织模式的缺点也很明显。王进喜表示，强调律师的专业化没有问题，但即使面对具体的法律问题，也很少有委托人只需要一种服务，尤其是大公司的委托人往往需要全面的服务，律师的专业化在某种程度上并不适合于此。

允许注册会计师、注册税务师、注册造价工程师等其他行业的专业人士成为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不仅可以使其他专业人士为律师提供更专业的服务，还可以为律师事务所的委托人提供会计、税务、造价、专利等专业服务。

王进喜认为，这种新的合作模式主要强调“一站式购物”给客户带来的好处。

《海南律师条例》起草阶段，海南司法厅干部考察了香港、新加坡、迪拜等国际知名自由贸易港。在视察过程中，王宝庆发现“我们在自由和灵活性方面有差距”。

“考察之后，我们直接移植引进了海外好的系统。”王宝庆说，允许非律师成为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的规定是直接照搬新加坡的制度。

“但这种组织模式带来的问题是，来自其他行业的合伙人可能会影响律师的独立判断。”王进喜建议，可以通过必要的制度设计来解决职业道德的内在风险。

海南在制定条例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要求其他行业的专业人员数量和合伙人之间的出资比例不得超过25%，这也借鉴了新加坡的做法。

克服“致命风险”

借鉴国外经验，《海南律师条例》的另一个突破是鼓励符合条件的律师事务所实行公司化管理，按照有关规定设立公司制律师事务所。

目前国内律师事务所主要是个人事务所和合伙事务所，都不是公司。律师事务所的设立只需要司法行政机关的批准，不需要到市场监管部门登记。因为不是公司，个人事务所的创办人和普通合伙事务所的合伙人对律师事务所的债务承担无限责任。

海南省某律师事务所负责人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由于律师和律所主要提供智力服务，不需要大量资本进入，非公司化设计可以避免大量外部资本进入并控制律所。

然而，随着经济的发展，律师事务所的规模不断扩大，合伙管理效率低下的问题出现了。王进喜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不同的合作伙伴利益不同，决策时很难顾全大局，也很难着眼长远利益，无法快速应对快速变化的市场需求。

王进喜认为，合伙制还有一个“致命风险”:由于合伙人可以自由退出，一旦律所出现问题，可能会出现“合伙人跑路”现象，“导致全球很多律所倒闭”。

此外，王进喜还表示，随着技术的进步，律所对其他资金来源的需求也在增加，尤其是法律服务的技术化，比如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帮助诊断法律问题，这是高度资本密集型的，“允许外部投资，有利于满足律所进一步发展的需求”。

虽然鼓励律师事务所实行公司制，但陈文斌仍然担心公司化运作会导致律师事务所商业化程度的逐步上升。他说，之前不允许社会资本进入律所，就是担心律师在执业中被“利益绑架”。

而律师事务所公司化效率高，成本低，可以优化分工，实现集约化。在陈文斌看来，“如何平衡这个问题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

海南省律师协会会长章小蕙认为，律所公司制是大势所趋，欧美很多律所已经实现了公司制。他还表示，海南还没有出台设立公司律师事务所的具体办法，能否在公司律师事务所的基础上继续创新，比如公司律师事务所能否上市，还不确定。

到目前为止，海南还没有一家律师事务所尝试竞标成为公司。

权衡取舍

在推进自由贸易港建设时期改革律师制度，降低律师事务所设立门槛，海南不仅有改善营商环境的考虑，也希望律师能在招商引资中发挥作用。

陈文斌了解到，外国企业在规划对外投资时，愿意先找律师，而律师通常会做公司注册和寻找办公场所的工作。“这是国际惯例”。大律师事务所有很多大客户。"介绍大律师事务所到海南后，他们可以介绍客户到海南投资."陈文斌对此寄予厚望。

2019年11月，拥有1000多名律师的北京史静律师事务所在海口设立了分支机构。他们的目标是在海口建立一个100人的全国人大。目前已经租了2000平米的办公场地。

其实，首都院早就想在海口设立分院了。分支机构负责人蔡春雷说，之前他们纠结了三年，都没有批下来。

阻碍在海南设立分所的，是当地的一项规定:由于之前海南律师相对饱和，有关部门要求海口、三亚不得设立新的律师事务所。

蔡春雷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已经有律师针对上述限制性规定提起诉讼，败诉。由于这一政策，一些大型外国事务所只能在海南的一些县设立分支机构，或者通过与当地律师事务所合并来设立分支机构。

《海南律师条例》实施后，这种情况得到了改变。

2019年10月以来，大量律师涌入海南执业。目前，海南省律师人数已达3200人。之前的发展计划是到2022年将律师人数增加到4000人。章小蕙预测，“如果尽快实施税收优惠政策，这个目标可以在今年(2020年)年底实现。”

蔡春雷认为，《海南律师条例》最吸引国内律所的是税收优惠条款。根据规定，海南经济特区的律师和律师事务所可以依法选择纳税方式。

海南省司法厅正在协调税务部门对律师行业进行统一的税制规划，向统一税率方向发展。王宝庆表示，未来律师行业的征税方式将会统一，不会五花八门，但总的方向是低税率。

外国律师和律师事务所的涌入将对海南的律师行业产生一定的影响。“本地律师一开始是有冲突的，但我们不能只沉溺于低水平的发展，”王宝庆说。“开放市场，引入竞争，也有助于提高本地律师的专业水平。”

在制定条例的过程中，“为了争取更大的公开性”，海南省司法厅与各部门进行了协调。几乎全程参与条例修改的王宝庆表示，“修改了上百次”，一些条款在讨论中存在争议。最后，对一些内容进行了权衡和选择。

在条例初稿中，律师权利保护是单独一章，但“由于种种原因”，最终通过的条例删除了这一章，只对律师权利保护做了概括性的表述。

南方周末记者张南方周末实习生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