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伤残鉴定律师怎么收费(司法鉴定“黄牛”套路：虚假加一个伤残等级，可多得13.6万元赔付)

(资料图片)上海一起交通事故。交通事故伤残鉴定一直是司法黄牛最活跃的领域。图/视觉中国

“黄牛”背后的司法鉴定

本报记者/徐大伟

本文首发于《中国新闻周刊》第876期

2018年9月19日，华东政法大学司法鉴定中心原主任闵银龙、鉴定中心工作人员陈春荣因涉嫌保险诈骗罪被上海青浦警方刑事拘留。

《中国新闻周刊》从华东政法大学了解到，闵银龙已从该校退休多年，但之前一直担任该校司法鉴定中心主任。作为这个机构的负责人，闵银龙是司法鉴定领域的权威专家，鉴定过3万多起案件。

闵银龙的“意外”引起了上海司法界和律师界的广泛关注，也让司法鉴定背后的乱象再次成为焦点。

“买断”索赔结算

《中国新闻周刊》从上海保险行业协会获悉，该协会反欺诈中心此前已与上海青浦警方合作，向华东政法大学法医中心取证。

据上海市保险行业协会反欺诈中心相关负责人介绍，取证方面的合作主要涉及部分保险案件的卷宗和资料。“华政自己的业务就包括车险伤情鉴定。”据上海市保险行业协会工作人员介绍，华正法医中心“有硬品牌”，鉴定业务量比较大，占市场份额较大，问题鉴定也比较突出。

公开资料显示，华东政法大学司法鉴定中心是司法部批准的首批八家社会服务型司法鉴定机构之一，在我国司法鉴定领域颇具权威性。成立30年来，为司法机关提供司法鉴定案件6万余件，受理率高达99.9%。

据《北京青年报》报道，今年7月，华东政法大学内部重组过程中，闵银龙被免去了在学校和中国政法教育中心的职务。今年8月，上海市司法局出台《上海市司法鉴定行业整顿治理方案》，重点整治鉴定机构、“黄牛”等20个方面，严肃追责问责。

此前，上海有关部门披露了一批鉴定机构与“黄牛”挂钩，虚报、夸大伤害程度，骗取保险理赔的案件。

据上海当地媒体报道，复旦大学中山医院青浦分院附近的上海龙翔律师事务所，从事交通事故代理理赔业务。2015年6月，因交通事故受伤的当地居民黄到律师事务所讨说法。律师事务所相关人员在事故发生前就知道黄是聋哑人，要求黄将耳聋原因归结于事故。

律师事务所相关人员找到上海金曼法律咨询有限公司的朱进行司法鉴定。朱曾在华东政法大学司法鉴定中心工作。通过关系，他拿到了一份虚假的司法意见鉴定书。律师事务所和黄某共获得保险公司理赔款86万元。在给了黄29万元后，剩余的57万元落入了龙翔律师事务所相关人员的腰包。

2016年6月，他们又花了15万元“买断”顾的伤情理赔款，夸大、虚报其伤残等级为六级伤残，领取保险金52万余元。计划的15万元“买断费”，37万元再次落入相关人员的囊中。

在这两起保险诈骗案中，上海法律咨询有限公司的朱扮演了“关键角色”。冒用华东政法大学司法鉴定中心的名义，出具虚假司法意见鉴定书，私刻公章，甚至冒用华政司法鉴定中心法医的签名。

《中国新闻周刊》从启信宝查询得知，上海金曼法律咨询有限公司成立于2013年11月29日。上海司法行政网相关资料显示，该公司司法鉴定所的业务范围为法医临床鉴定、法医病理鉴定、文书司法鉴定、法医精神病鉴定，机构负责人为朱。

《中国新闻周刊》发现，法医鉴定涉及的业务更多，比如伤残、医疗损害鉴定等。银隆曾担任评估机构法定代表人，2014年至2018年多次变更投资人股权。2018年6月28日变更项目中，闵银龙退出投资人和监事记录。

《中国新闻周刊》查询2013年至2017年全国司法鉴定人及上海市司法鉴定人名册发现，上海金曼多名工作人员为华东政法大学司法鉴定中心司法鉴定人。

值得注意的是，上海市司法局今年8月公布的2017-2018年度全国司法鉴定人及司法鉴定机构名册(上海)中，并未出现上海金曼法律咨询有限公司司法鉴定所的身影。上海市司法局相关公告显示，今年，上海金曼法律咨询有限公司多名工作人员再次转为华东政法大学司法鉴定中心工作人员，从事司法鉴定业务。

闵银龙在华正法医中心参与最多的是伤残和医疗损害鉴定。近年来，华政四建中心接到的投诉中，与这方面相关的投诉也是最多的。

此次被抓的华政四建中心工作人员陈春荣也有被上海司法局处罚的前科。陈春荣于2012年被华东政法大学录用。他的专业是笔迹鉴定。

《中国新闻周刊》查了一个“上海司法局行政处罚决定书”的文号[2018]1号。处罚书显示，陈春荣、在“〔2017〕武(比)鉴字第214号”案件鉴定过程中，未经法定程序，对鉴定当事人沈洋提供的工作笔记、房屋租赁合同等材料进行确认，仅使用实验样本分析笔迹，未对法院提供的自然样本进行综合分析。

“2017]武(笔)鉴字第214号”涉及买卖合同纠纷。鉴定意见是本次买卖合同纠纷案件审理过程中的关键证据，也是原被告与被告争议的焦点之一，对案件的最终判决影响较大。

此次，闵银龙与华政四建中心的陈春荣一同被拘留，但相关案情一直未被相关部门披露。

黄牛的套路”[S2/]

交通事故伤残鉴定一直是司法黄牛最活跃的领域。上海的“人伤黄牛”最早出现在2005年前后，之后开始转向专业发展，并形成了交通事故、人伤诈骗一站式服务模式。

《中国新闻周刊》了解到这种“黄牛”往往“耳顺”。往往他们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人身伤害事故的消息，通过取得伤者的信任成为“代理人”，买断理赔，掌握伤者的病史等信息，尽量不让伤者与保险公司取得联系。

在伤残鉴定上做文章是“黄牛”牟利的主要途径。据北青报援引上海市保险行业协会工作人员的介绍，目前上海市一般交通事故中，伤残当事人最高保险赔偿金额为136万元，平均每伤残一级13.6万元。每增加一个伤残等级，黄牛可以获得13.6万元的额外补偿。这些“黄牛”与熟悉的鉴定机构联系起来，进行虚假鉴定，夸大伤残等级，并要求保险公司给予巨额赔偿。

据相关资料显示，上海是全国保险机构最集中的地区之一。2009-2013年五年间，上海车险市场整体赔付率始终徘徊在盈亏临界点的边缘，常年处于“高保费、高赔付、负收益”的经营困境。人身伤害理赔纠纷量大、赔付比例畸高是上海乃至全国人身伤害理赔现状的一大特点，也是各大财产保险公司经营困难的重要原因。

上海律师朱彦超在一份提案中建议，严格控制司法鉴定的委托来源。目前交通事故案件的司法鉴定分为三类:当事人自行委托、交警队委托和法院委托。朱彦超认为，有了交警队的委托材料，当事人可以根据上面列出的鉴定机构任意选择，这就给了“黄牛”很大空的余地。

上海律师董沪忠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伤残鉴定更容易出现意外。棘手的不是公安和法院的定性和量刑，而是鉴定，“就因为它(鉴定等级)可以扩大或缩小。”

上海市保险行业协会反欺诈中心相关负责人认为，这些“黄牛”本质上都是代理人，“代理人的外表不等于欺诈。”该负责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黄牛”不一定买断索赔权，但会代理，正常代理是市场行为。

但由于人身伤害追偿的特殊性，车险人身伤害赔偿，尤其是涉及伤残案件的人身伤害赔偿，具有周期性长、时间跨度长的特点。具体来说，对于人身伤害的赔偿结果，有一定的滞后性。再加上涉及环节多，经常要多方奔波，伤者可能不知道赔偿流程，这就给“黄牛”留下了空的空间。

董沪忠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一旦案件进入诉讼阶段，法院在审理过程中通常会“你做出什么鉴定结论我就判断什么”，法院不能改变伤残鉴定结论，“法院不是专家，只能委托第三方”。

在交通事故伤残鉴定过程中，司法鉴定的结果往往直接影响判决结果，伤残鉴定一直是司法黄牛最活跃的领域。

今年，上海市司法局会同市高院、市检察院、市公安局等部门，联合开展打击“人体损伤鉴定黄牛”专项行动，组织专家对1000余份涉嫌违规的鉴定意见进行审查，并对涉嫌犯罪的相关鉴定人采取强制措施。

社交的隐患

2005年，全国人大常委会发布《关于司法鉴定管理的决定》，杜绝了法院“自审自审”、检察院“自诉自审”的情况，推进了司法鉴定的社会化改革。此后，司法鉴定机构的数量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增加。

“社会化”部分解决了司法鉴定机构的独立性问题，但司法鉴定的“市场化”也带来了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唐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由于司法鉴定领域缺乏管理制度，过度市场化、逐利化发展，虚假鉴定、矛盾鉴定层出不穷，鉴定成为腐败和司法掮客的温床。

中国政法大学证据科学研究院原院长常林撰文指出，司法鉴定改革后，面向社会的鉴定机构人才匮乏，注册的鉴定人多为退休和兼职人员。甚至还有一些老弱病残的注册评估师，长期不上班，但案子有签字。另一方面，很多兼职鉴定人没有法医学或法医学教育背景，缺乏系统的专业训练，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

另外，法医专家门槛低。经过80个小时的培训，临床医生可以成为法医鉴定师。

据上官新闻报道，今年4月在上海召开了座谈会。代表们认为，由于鉴定的专业性较强，法院、检察院在司法办案中对鉴定意见的依赖程度较高，如果鉴定意见不公正，将直接影响案件审理的公正性。与会人员表示，在处理类型化案件中，如道路交通纠纷，伤残等级鉴定和第三次鉴定的随意性较大，重新鉴定后改变结果的比例较高，这与“司法黄牛”对鉴定的干扰有关。

但是目前司法鉴定人资格只有准入机制，没有退出机制，这也是司法鉴定人素质不高的重要原因。上海环球律师事务所主任李建议，对鉴定人和鉴定机构应该有一个惩罚和退出机制。

另一个被诟病的问题是司法鉴定人出庭作证率低。根据媒体披露的数据，2017年，上海市公诉部门办理的案件中，只有16名鉴定人出庭作证。

据了解，我国现行相关法律对司法鉴定人不出庭作证没有明确的法律责任规定。2012年修订的民事诉讼法及相关司法解释均规定，出庭回答问题是鉴定人的法定义务。鉴定人拒绝出庭的，鉴定意见不得作为认定事实的根据，鉴定费应当退还。司法鉴定人难以出庭的主要原因在于相关法律的不完善。不出庭既不是失职，也不是犯规，更不影响庭审。

司法鉴定机构收费的不统一也亟待解决。据媒体报道，人身伤害伤残鉴定中的精神残疾鉴定方面，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司法鉴定中心收费3500元左右，华东政法大学、林峰司法鉴定公司收费5000元左右。

针对上述问题，上海制定出台了史上最严的《上海市司法鉴定行业整顿治理工作方案》，对鉴定机构、鉴定人、“鉴定黄牛”相互勾结等损害群众利益的20个重点问题进行整顿治理。

另一方面，地方立法工作也在推进。上海将《上海市司法鉴定管理条例》列入2018年市人大立法项目。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本报记者/徐大伟

编辑:罗小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