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信用卡欠款催收律师函是什么样的(起底“反催收”：诱导催收人员违规，恶意投诉、耍赖拖延偿还欠款)

在线上，他们在社交软件中打广告，称可以为逾期贷款人提供“逃债”的机会。线下，他们隐藏在重要商圈的写字楼里，提供“法律咨询”服务。

QQ群成员之间的对话，反对催收。受访者供图

文|新京报记者曾秋瑾

编辑|校对:陈晓曙|李世会

本文约5700字，阅读时间约11分钟。

30岁的张萌(化名)有两个身份。

过去，他是个收藏家。为银行工作的外包机构每天帮助银行收集欠款。

但是现在，张萌站在了收藏的对立面:反收藏。

他的客户几乎都有过信用卡逾期的经历，很多都是因为POS机频繁套现而被银行降额，债务无法继续。张萌通过法律咨询、投诉银行客服等方式，协助这些客户通过银行审查，获得一定的利息和违约金减免。

在银行内部，“反催收”的概念被称为“模板投诉”、“诱导催收人员违规”、“代他人接催收电话”，也就是说可以使用相同的理由、相同的措辞甚至相同的律师函地址进行投诉，然后银行就可以获得分期甚至减免利息和费用的机会。

在网上，张萌在社交软件中宣传，他们可以为逾期贷款人提供“逃债”的机会。线下，他们隐藏在重要商圈的写字楼里，提供“法律咨询”服务。

但这并不能掩盖“反收藏”处于灰色地带。北京卫恒律师事务所刑事辩护部主任彭奕轩认为，“反征收”不仅不符合我国的制度设计，也不符合我国倡导的社会风气。“还债本来就是无可争议的价值。”他说，“反催收活动显然不在法律规定的金融服务之列。”

2019年9月2日，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广东监管局发布风险提示，称部分“维权人士”谎称可代为办理信用卡债务，但监管机构在调查处理过程中发现此类行为会损害消费者合法权益，消费者应防范风险。

隐藏在社交软件中的反催收公司

成为反收藏者后，张萌开始活跃在社交软件领域，专攻收藏圈的规则。

社交软件已经成为反催收公司的主要客户来源。虽然“反收藏联盟”贴吧已被百度封杀，但在贴吧和微博中仍能找到踪迹。

记者发现，在“债务重组”贴吧中，有人发布了“逾期协商案件”和“暂停付息”的处理说明。

在“债务重组”贴吧的反催收广告。

“如果不分期，每天都会面临催收，还可能被起诉，所以分期是最好的办法。”贴吧顶部的广告试图引导游客。

每个搞“反催收”的公司，都会“装修”自己的生意。如“债务安排”、“欠款管理”和“法律服务”。形式也不一样。有的公司指导电话投诉，有的提供培训课程，有的帮人打官司。但最后都会指向银行的一项特殊业务——“停付利息”，即债务人因特殊情况不能按时还款，但仍有还款意愿，可以与银行协商，分期支付欠款，最长可分五年。在此期间，这笔债务不会产生新的利息。

记者发现，在某短视频软件上，共有461家机构在操作“债务重组”。记者曾在沈阳追踪到一家反催收公司，其创始人被称为“中国债务合并本土化创始人”。

公司以前以培训业务为主，学员交了3980元培训费后，会教他们一套与银行打交道的技巧。为了确保学员是真实的债务人，他们会查看债务人的征信资料，对债务人内外进行详细的调查。

另一家反催收公司承诺，只要债务人提供信用信息，就可以根据账单提供建议，让债务人在20个工作日内拿到还款协议，并在网上找到分期方案。

还有就是反催收公司发来的委托协议，提供咨询服务。服务分为谈判阶段和仲裁阶段。简单来说，如果债务人通过与银行客服协商达不到分期还款的目标，这些咨询公司将作为代理人帮助债务人打官司解决问题。

说到费用，几家咨询公司给出的普遍方案是，按债务人欠款总额的比例收取代理费。但是，在此之前，债务人必须交纳500元诚意金。

几家公司讳莫如深的是与银行打交道的过程。都说“银行有关系”，至于什么样的关系，避而不谈。

新京报记者获得了一份商业银行反催收行业的专题研究。

报告称，近年来，随着社会经济增速放缓，特别是受新冠肺炎影响，一些企业和个人遭遇停工停产，收入锐减，导致还款能力下降，出现债务危机。

尽管央行、银监会等部门出台多项措施，号召金融机构以贷款展期、续贷等方式给予企业和个人一定支持，但这些机构的善举却被“有心人”视为恶意逃废债务的挡箭牌。一些机构甚至发现了商机，成立了“反催收联盟”，在各大社交平台公开教授疫情期间如何利用相关政策延迟还款。

有了这笔利润，他们以“债务重组”、“信用卡退款”为名，悄悄形成了一条黑色产业链。同时，他们唆使借款人恶意上访、投诉甚至滥用民事诉讼，对司法机关的公权力和公信力形成了蔑视和挑战，也埋下了严重危害社会稳定的群体性事件隐患。

反收藏联盟的恶意投诉材料。受访者供图

课题组认为，反收藏逐渐产业化，具有公司化运作、线上推广、收藏者“反水”的特点。

部分收藏者“反水”，进入反收藏行业

在转向“反收藏”之前，张萌有六年的收藏经验。他主修土木工程。催收公司在招聘的时候看中了他低廉的人力成本和勤奋。

这是一家专门为银行催收欠款的公司，位于沈阳市区。使用接待处的安全门，输入密码并登记。另外，每个房间都用防盗门，用户出门都会上锁。墙上是签约银行发的红色横幅，强调“合规收款”。

“说到收藏，我想到的是港台剧里那些要付钱的人。挺危险的。不还钱就喷漆，砸东西。”该公司某部门负责人刘军(化名)说。实际上，这里的员工都被要求穿正装和白衬衫，坐在工位上，保持商务礼仪。

当张萌还在的时候，收藏家们可以很灵活。上门，加微信，打电话。如果一个收藏者想要还钱，他需要做的就是避开沟通的死角。当时国有银行支持催收公司，客户投诉很少支持。

然而，2018年之后，收藏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关于开展扫黑除恶专项行动的通知》、《互联网金融逾期债务催收自律公约(试行)》发布后，全国各地的催收行业都迎来了严格的监管。

“催收行业是这次打击的重点，尤其是外包机构，很多都是涉黑涉恶的。”彭奕轩律师说。

在监管趋严的形势下，部分收藏者败给了其他行业。其余的收藏家面临着非常不同的情况。

现在，收藏家一天的工作是从上交手机开始的。手机上交是银行的要求，作为乙方的催收机构，没有选择。这是为了防止客户信息的泄露。近年来，催收行业发生了几起客户信息泄露事件，大部分都是反催收行业的人在催收公司“潜伏”时获得的。

上午8: 00是早会时间，也是工作安排后用来鼓舞士气的。9点多，员工回到小隔间，开始给债务人打电话。用敬语和温柔的语气打电话。因为注意商业机密，办公室里不允许拍照。另外，绝对禁止谩骂和发脾气。一旦发生虐待行为，催收员会被直接劝阻。

下午1点，员工休息一小时，可以拿回手机。“我没时间喝口水。我好想上厕所，还得憋着。”该公司中层经理李越(化名)说。在这家公司，业绩好的收藏者一年能赚20到30万，懒的员工会低一些，一般在5到10万之间。

加班是常态，但救不了回收率(逾期付款金额占欠款总额的比例)。李越说，以前回收率70%，现在回收率“10%就不错了”刘军告诉新京报记者。

张萌曾经是收藏公司的商业明星。业绩最好的时候，他是全公司前三。出生在农村的他，本想在省城买套房子。经过几年的奋斗，他终于在沈阳买了一套均价6000的房子，结了婚，有了稳定的家庭生活。“买房装修都是我一点一点赚的。”

“我是专家，只能混成这样。不比别人强，有本科学历。”说这话时，张萌自嘲道。

但如今，收藏行业日渐衰落，迫于生存压力，张萌选择了成为一名“反收藏者”。

李越算了一笔账，催收员催下4万元欠款，他能拿到两三百的绩效工资。而反催收代理的佣金是客户欠款总额的10%，一单足足涨了十几倍。

张萌给自己的理由是“我做的是‘个性化分期’”。他举了个例子:葫芦岛一个女学生来找他，说她爸爸股骨头坏死，两张卡，一张7万，一张2000。刷卡治病要7万多元，但她一个月只能赚3000元。逾期三个月后，银行要求她每月支付3500元的滞纳金。女学生带着仅有的300元来到沈阳，希望与银行协商。但是银行不提供分期付款或减免。没有给出解决方案。无奈，女学生找到他，交了10%的欠款。最后，他挺身而出，进行了36个月的分期付款。

但某商业银行负责人认为，指责银行暴利的这一套说辞是偷换概念。“7万元本金怎么会产生3500元的滞纳金？如果有滞纳金，也是个350元。”

根据中国人民银行的统一规定，滞纳金的比例为最低还款额未还部分的5%。“还规定了信用卡的最低还款额，即未还部分的10%加上其他应付款。”上述负责人表示。

曾经的收藏爱好者王峰(化名)也收到了反收藏公司的橄榄枝。他把反催收定义为“还钱”和“不还钱”。“如果你想还钱，就去找银行。不想还就投诉。”

在催收行业，大部分反催收从业者都做过催收，他们熟悉套路，法律意识强，会找漏洞。对于这些人的“叛逃”，催收公司总经理王理(化名)认为，“虽然是个人行为，但别人知道是我们家出的，名声还是会有影响的。”

在王理看来，正是反收藏者的频繁投诉，让监管部门对收藏公司的压力更大了。

“如果对方(反催收员)打监督电话，我们就要罚款5000元。对方反复一句话我们都回答不了，电话也挂不了。”王理表示，只要电信运营商确认催收公司被投诉，就会停止该公司的全线业务。

“反收集”例程

在“反收藏”的圈子里，广为流传的一种手法就是激怒收藏者。

识相的债务人接到电话后，会用言语挑动催收人的情绪，甚至辱骂。“不上当的人很少。”王峰说。

催收公司和银行害怕被投诉，这给了反催收方可乘之机。

汪峰对新京报记者模拟了一段发言。

“你好，我是某银行/律师事务所的。你有一笔到期的债务……”

“坦白告诉你，我不是拒绝还钱，只是我现在没有经济能力，因为我也是做生意的，钱是赔钱的，我不是在浪费时间。这也是正常消费。”

“那可不行。我们会起诉的。”

“随你怎么说，我的手机是开着录音的。一旦你违规，我会向银行或银监会投诉。如果人们真的发现这是真的，我的投诉就成功了。你现在要还我钱，还是怎样？”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来研究一下。”

“我可以还钱。本金5万。现在是8万。我只还5万。如果你不同意，对不起，不是我不还钱。我每个月都还。”

王峰说，这样一套话下来，藏家就妥协了。

李越在2019年初首次遭遇反征收。当时一个30多岁的男客户在电话里说自己无力还贷，想分期付款，语气很强硬。“但我们当时不知道有这样的政策，就回复说不能分期，并告诉我们拒绝还款的后果。”

后来，该男子以催收公司的电话影响其正常工作和生活为由，向银监部门投诉。但实际上，2019年全年也是反催收的兴起之年，银行并未授权催收机构协助办理分期止付。

“我大概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反催收投诉，银行才跟我们第三方出具了一个非常正式的文件，说可以协助分期。”这项权利是在2020年2月获得的。即便如此，反催收人员还是会设计陷阱。

“比如我们根据债务人的实际情况做12期或者20期，但是他会要求我们做60期。一旦达不到他的要求，他就会找一些收藏者的茬，想办法让他们大声说话。”然后就是一轮抱怨。

还有人会抱怨第三方的骚扰。疫情过后，李越曾经遇到一个欠债人，欠了6万多元本金。两年多拒不还钱，被银行列为重点催收对象。催收员联系了债务人的叔叔，也是他填写的第三方联系人。债务人非常生气。他从短视频平台上的反催收视频得知催收人的行为违法，于是一路投诉到广东省信访局。很快，监管部门联系了银行和李越的催收公司。

李越记得，最后银行帮债务人做了一笔“个性化分期”，换来债务人从银监部门退出。

更有甚者会开假证。某银行资管负责人表示，对于有还款困难的客户，包括残疾人、贫困户、大病等，商业银行通常会有一些减免利息收费的措施。然而，他们的调查发现，一些反收集机构会试图帮助客户获得假病历。

前述银行调查后发现，反催收主要有三类:第一类以法律咨询服务为主，通过与客户签订协议的方式进行授权。第二种反催收会欺骗客户，声称在银行内部有关系，可以搞定分期。第三类是伪造证明材料。

反催收也催生了很多副产品，比如诱导借款人使用常规贷款。“先通过各种社交平台，发布‘帮上岸’、‘防爆通讯录’、‘防催收’等信息，吸引绝望的借款人上钩，再制作假证，帮助其逃避催收。最后，以假证为把柄，需要借款人使用其推荐的常规贷款产品。”哈尔滨一家催收公司老板了解到，一些反催收公司“介绍”债务人到海外打工还债，“先帮他们逃避催收，再把人弄到国外。”

王峰收到了银行发来的短信。受访者供图

“反收藏”定罪仍有难度

今年以来，反催收公司开始从台前躲在幕后，与律所合作成为常态。

银行不断收到律师函和投诉，给日常工作带来很大麻烦。有一段时间，银行经常收到地址相同的律师来信。根据银行调查，这家律师事务所与反催收机构有合作关系。

某银行内部人士发现，2020年一季度，他们银行收到监管书面形式的正式转款投诉393件，其中82%为催收投诉，97%为协议还款投诉，64%为模板投诉。

整个收藏界都变得紧张起来。加班是常态。即使下班了，催收员也要在电梯里拿着手机回答问题，内容是合规催收。

过去，客户在申请信用卡时会将家人或朋友的联系方式留给银行。但是这一年多来，银监部门接到太多反映暴力催收的投诉，所以这些电话打不下去。催收机构不敢上门。“现在你到门口来试试吧。客户直接打110。环境已经不允许。”一位银行内部人士表示。

“收藏卡很死，规章制度的要求。所欠本金在5万元以上的，可能构成信用卡诈骗罪。”据一位催收员介绍，催收员在催收同一债务人时，要经过银行催收两次，两次催收间隔至少30天。“如果我不接电话，你将永远无法收集我。这不是有效催收，所以不会构成诈骗。”

“这种情况和反收藏的投诉有很大关系。如果银监会没有接到这么大量的投诉，怎么会有这么严格的监管？”但李越也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可以促使收藏行业尽快调整到正规化。

作为前述银行的监管方，银监会广东监管局发布风险提示，称监管部门接到消费者反馈，有‘维权者’通过微信群、QQ群进行虚假宣传，误导、催促消费者向监管部门和银行投诉，谎称有代理办理信用卡债务的资格，并提供统一的投诉模板；通过虚构消费者身份取得代理资格，代理消费者向银行‘处置’信用卡债务。这种行为不仅扰乱了消费者的还款计划，还收取未还款金额10%-20%的高额佣金；通过延迟偿还信用卡欠款，消费者将不得不承担逾期罚款和罚息；个人征信系统有不良记录。

银监会广东监管局提醒消费者，不要轻易泄露个人信息，正确理性用卡，辨别真伪谨防上当，通过正规渠道维权。

律师彭奕轩认为，“如果要定罪的话，类似于非法经营。”然而，彭奕轩也认为，给新事物定罪仍然很困难。几年前，有关部门在打击POS机套现时引用了这个罪名，在法学界引起争议。

现在银行只能从源头防范。安排收集人员进行识别培训。一旦遇到有反催收嫌疑的客户，停止举报。与该系统相关的金融行业协会也在制定高危员工名单。如果被发现从事反催收相关业务，将被禁止进入银行和催收系统。

银行也开始根据债务人的实际情况推出不同的债务重组方案，帮助陷入债务危机的个人渡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