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写法(律师如何借鉴麦肯锡「金字塔式写作技巧」书写合同？)

编者按：

写作能力对律师来讲至关重要。如何精进写作技能是困扰很多年轻律师的难题。

律师合同写作能力的提升是一项系统工程，在《合同起草审查指南》一书中，合同语言篇第5.3节介绍了“金字塔式写作”，作者也十分建议律师在合同写作时运用“金字塔式写作”。

律师该如何具体运用这种方式呢？详见正文——

01 “金字塔式写作”的一般介绍

“金字塔式写作”原则源于BarbaraMinto在麦肯锡早期的研究工作，是一项层次性、结构化的思考、沟通技术，可以用于结构化的写作过程。

“金字塔式写作”也常常表述为“金字塔式原理”等类似表述，本书中统一使用“金字塔式写作”的说法。

“金字塔式写作”的详细内容可参考：芭芭拉·明托所著《金字塔原理：思考、写作和解决问题的逻辑》。

“金字塔式写作”原则既是表达（写作）的方法，也是思考与解决问题的逻辑方法。但是在这里，主要是借鉴其表达（写作）的方法。

02 “金字塔式写作”原则的基本特征

金字塔式写作的四个特征

03 合同语言中的“金字塔式写作”

一、合同写作中并不能照搬“金字塔式写作”原则

“金字塔式写作”主要针对的是商业咨询报告文本，而合同与商业咨询报告大不相同，“金字塔式写作”并不能完全应用于合同的写作中。

例如，“一篇文章的结构必定只支持一个思想，并出现在文章开头”——合同的结构并非如此；合同中的条款结构层次也不需要完全符合“金字塔式写作”原理。但“金字塔式写作”的表达方法确实可以部分应用于合同写作，可以有效提升合同质量。

二、在合同写作中“金字塔式写作”运用

1.一段话、一句话尽量只表达一个意思。

也就是说，一句话里面尽量不要表达多个意思（多个项目、多种费用、多种权利义务等），一段话尽量只表达一个方面的意思。

2.把所有的意思（表现为句子、段落）按层次和逻辑组织好。

一份合同肯定涉及多个方面的条款（对应多个方面权利义务安排），把所有的条款，尽可能分门别类、有逻辑有层次的归类整理好。复杂的、多方面的意思，多种权利义务安排，尽量通过层次结构来表达，而不是用一个复杂的长句子或长段落来表达。

除非特别说明，以下提到合同中的“金字塔式写作”时，主要是指在合同写作中应用上述要点，并不指一般意义上的“金字塔式写作”原理。

04 合同中“金字塔式写作”的具体运用

一、“金字塔式写作”示例

示例1：

——条款修改前

第3条　乙方借阅甲方资料期限在两周之内，如有特殊情况，最长不超过一个月。借阅资料要妥善保管，不得转借，未经甲方允许，不得复制资料内容，严禁在资料上勾、划、改。若资料归还时，资料有缺失，甲方有权拒绝接收。

——应用“金字塔式写作”修改后

第3条　资料借阅

3.1　乙方借阅甲方资料期限在两周之内，如有特殊情况，最长不超过一个月。

3.2　借阅资料要妥善保管，包括但不限于：

3.2.1　不得转借；

3.2.2　未经甲方允许，不得复制资料内容；

3.2.3　严禁在资料上勾、划、改。

3.3　若资料归还时，资料有缺失，甲方有权拒绝接收。

修改说明：

1.原条款的具体表述几乎未作修改，只是将整段话分成了最多三个层次：

第一层——第3条　资料借阅

第二层——3.1、3.2、3.3三款

第三层——3.2.1、3.2.2、3.2.3三项

2.每一句话尽量表达一个有限的意思。

示例2：

——条款修改前

包伙食费，包住宿费，甲方付给乙方授课老师每人每天伍佰元劳务费。

——应用“金字塔式写作”修改后

甲方应向乙方授课老师提供如下待遇：

1.伙食；

2.住宿；

3.按每人每天伍佰元支付劳务费。

修改说明：把原来一句话，拆成并列的多项，避免了歧义（“伍佰元劳务费中是否已经包括伙食费和住宿费”不明）。

二、合同中应用“金字塔式写作”的好处

1.避免不当的语言粘连，减少歧义和争议。

句子越复杂，越是将多种意思杂揉在一个句子或一段话中，越是容易发生不必要的牵连，句子成分之间可能会发生不必要的限定、包括、修饰、关联等各种关系，从而使合同语言产生理解困难和争议。

例如，上述示例1中：

“未经甲方允许，不得复制资料内容，严禁在资料上勾、划、改”，“未经甲方允许”是仅限定“不得复制资料内容”，还是同时限定“严禁在资料上勾、划、改”？无法确定。但修改后的条款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再如，上述示例2中：

“包伙食费，包住宿费，甲方付给乙方授课老师每人每天伍佰元工资”，这句话里面包括“伙食费、住宿费、工资”三项，三者之间的关系不明，而修改拆开后并列，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这一点特别重要，句子内容越多，成分越多，句子成分间会产生一些起草者本人都意识不到、难以发现的关联，导致歧义。而句子、段落越复杂，成分越多，显然也更容易出现语法、成分的各种错误，从而产生争议。

2.合同中使用“金字塔式写作”，可使合同条款结构清晰，便于阅读。

运用“金字塔式写作”的合同内容，无论是整体还是部分，每一部分、每一条款的主旨都非常清楚，无论是当事人、律师法务或相关人员，都可以很快了解该合同、条款的主要内容，找到自己关心的重点条款。

合同整体上层次清晰，可以使阅读者很快了解该合同对应的交易性质。

合同是实用文书，并非文学作品，合同条款有的重要有的不重要，并不需要使用者从头到尾的仔细阅读。结构层次清晰的合同条款，有利于阅读者迅速定位重点，对重点条款进行特别的审视及修订。

有利于阅读，也就有利于修订，有利于合同相关人员掌握合同内容进而依据合同履行；而不利于阅读的合同也就不利于修订、不利于合同履行。

例如，上述示例1的条款经修订后，每个层次都分别表达某一方面的意思。整个第3条是关于“资料借阅”，3.1是关于借阅时间，3.2是关于资料的保管，3.2.1至3.2.3是三项保管措施要求，3.3是资料归还要求。当事人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重点关注某一条、某一款以及有针对性地修订。

3.合同中使用“金字塔式写作”有利于合同修订。

原因与第2点类似。所有条款都已经按层次排列好，每段话、每句话一般只有一个意思，就会大大有利于修改。如果不需要这个意思，可直接删去这句话，因为这是单独的一句话，不会对其他表达产生影响。如果需要修改，也只需要修改这句话，对其他的表达不产生影响。如果需要增加条款，也可以很方便的在合适位置下方增加。

反之，如果是复杂的一长段话，则在修改时需要格外的谨慎。假设一个句子包括ABCD四个分句，那么当你修改“A分句”时，是否会对BCD分句的含义产生影响？是需要特别谨慎的。但如果ABCD如果已经分成多段、多层，修订就方便很多了。

4.一个已经归纳整理好的条款结构体系，还能帮助我们全面、有效的思考合同及其对应的交易。

例如，一份结构清晰的买卖合同，会让我们清晰的看到，这个交易包括货物、价款与支付、交货流程、质量要求、违约责任等各个方面，而“价款与支付”又包括金额、付款方式、其他费用、发票、指定收款账号等几个方面，如果有哪一方面有所缺失，或需要进一步考虑，会比较容易“浮现”出来。而一份乱糟糟、条款混成一堆的合同，则只能让人的思维更加混乱。

本文节选自《合同起草审查指南》

5.3 “金字塔式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