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纠纷 | 2023年06月16日 | 阅读:191 | 评论:3
本报记者夏如初
01:31
近日,本报记者对潍坊一家涉嫌非法代孕、拐卖婴儿的医疗公司进行了暗访。本报记者夏如初编辑吴琦(01:31)
一声大叫,婴儿呱呱坠地,朱杰赶紧编辑了文字,“母子平安,等我消息。”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她就可以结束这个大单,开始寻找新的“客户”了。
朱大姐四十出头。她个子不高,看起来精明时尚,让人对她的另一个身份毫不在意:贩卖婴儿的中间人。明明开了一家医疗公司,暗地里却在做着通过代孕非法买卖婴儿的“生意”。
朱姐提供的代孕服务合同名为《山东生育性别指派协议书》。
以拐卖团伙为主导,亲生父母打着“收养”的幌子贩卖新生婴儿,已经成为日益猖獗和隐蔽的地下交易链条——一个新生儿的价格从几万元到几十万元不等,办理出生证明,逐渐发展出新的商业模式,游走在灰色地带。
近日,根据“打拐志愿者”上官正毅提供的线索,本报对潍坊一家涉嫌非法代孕、拐卖婴儿的医疗公司进行了暗访。
朱姐姐提供的“弃子保证书”模板,孕妇会复制。
上官正义在代孕合同上“签字”时,向朱大姐表明了自己“打拐志愿者”的身份。朱杰一怔,片刻后,她回过神来,双手开始微微颤抖。后来她说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就去自首。
目前,潍坊市公安局奎文分局刑警大队已组成工作专班,依法立案侦查。
潍坊市妇幼保健院
志愿者卧底一年,人贩子浮出水面
“我先走了。我的宝宝特别认得我。我抱着才睡。”7月11日,上官正毅在潍坊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和他在一起近一个月,打了好几个电话的朱姐姐。电话里的朱大姐说话轻声细语,经常说起11个月大的儿子。
现实中的朱杰,四十出头,个子不高,画着精致的妆,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用一个略显夸张的白色蝴蝶结发带固定。她看起来干练时尚,让人完全不会想到她的另一个身份。
时间倒回到今年6月11日,上官正仪在微信上“卧底”了一年的一个宝宝帮突然“发”来消息——“S,女宝,需要谈谈。”
一些卖孩子的微信和QQ群
“S”,业内俚语,意为“发送”,对应的“L”意为“接收”。这两个英文字母,对应两个身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群里闪现。上官正义介绍,这个拐卖婴儿团伙经营的微信群有100人左右。因为涉及敏感词,每个月都会通知一个新的群,但群基本都是同一批人,来自全国多个省市。新成员一加入小组,就被要求表明自己的需求。如果不符合要求,就直接请出去。
在这里,上官正仪扮演了一个渴望有个女儿的石女。于是,当天群里的一个“中间人”寻找合适的买家。接下来的私聊中,对方用一种家庭的口吻说,家里困难,想给孩子找个好人家。看到购买意愿后,马上给上官正义打了一个陌生电话,说“微信不常用,联系这里”。后来,他接通了朱杰的电话,加了微信。
上官正义说,朱杰手机微信里的“宝贝找家交流群”其实是一个贩卖儿童的群。
朱姐从一开始就明确表示7月20日预产期,“97%是女孩”。价格11万,医学出生证明包价15万。全程陪伴,保证孩子健康,完全传承病史,“最早的客户,孩子已经4岁了。”为了打消买家的顾虑,朱大姐还表示可以在成交当天一次性付款,但只接受现金。
据介绍,孩子的母亲吴小婷(化名)今年27岁,大专学历。她是本地人。她有一个4岁的女儿。她早前严重烫伤,增生。她需要植皮,这很贵。这时候她才想把肚子里的孩子卖了换钱。吴小婷的丈夫也知道这件事,并一直陪着他照顾它。朱大姐自称,她经手的“货源”很可靠,大部分都是亲戚朋友认识的。然而,自那以后,她还说吴小婷做过两次剖腹产,实际怀孕周期略晚于预期。“(交易时间)需要稍微延迟。”
出生证明的秘密
从开始接触朱杰开始,她就多次表示,不建议打包买出生证明。孩子供不应求,证明“随时可用”。
医学证明是婴儿出生后登记的主要医学依据。一般由具有助产技术服务资质的医疗卫生机构为在本机构出生的新生儿办理首次发放。
朱姐提供的一个买家的《出生医学证明》。
见证卡的套餐购买,是指产妇要用购买者的身份信息进行登记并分娩。虽然相对方便,但也容易留下隐患。所以出生证的交错排列,同龄人之间的资源共享,就成了这类婴儿帮的惯用手法。
一方面会给中间商带来更多的利润——群里一条身份信息可以卖到6万到8万。另一方面也避免了买家个人信息的外流,降低了未知风险。用朱杰的话说,母亲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孩子,是“实现梦想”的关键。
简单来说,甲把孩子卖给乙买家,丙家之前刚买了孩子,没有出生证明。然后一个女的以丙买的名义生孩子,帮丙买给孩子办理出生证明。整个过程由买卖婴儿的中间人完成。
根据朱大姐提供的就诊卡信息,打印的检查报告显示产妇43岁。
吴小婷是证人分开处理的典型案例。记者从潍坊市中医院获得的检查报告显示,她在医院的登记姓名是张娟,现年43岁。据朱杰介绍,张娟家有一个2岁的孩子,也是买来的,急需这个诊断书来解决。
上官正义告诉该报,对于一些年轻女性来说,不用在法律层面留下胎记,也不用花钱堕胎,这是一件很有诱惑力的“好事”。
经过之前的几次电话交谈和第一次见面,分娩日和交易日的常规流程逐渐清晰——孕妇通常早上留在医院,早上被推进产房,买家可以选择在手术室外等候,“检查”孩子是否健康出生。接下来的三天,孩子将由月嫂照看,并进行听力、视力、黄疸指数等新生儿疾病筛查。经审查合格后,即可办理出院手续。出院那天,农历新年会先把婴儿送到楼下,直接交给朱杰。朱杰上车后,连同孕妇写的“弃子保证书”一起交给买家,同步收钱完成交易。
朱姐姐提供的“宝宝生日卡”照片。
朱大姐提供的一张婴儿生日卡显示,就在6月底,潍坊市妇幼保健院出生了一个婴儿。为了避免并发症,吴小婷将被送往潍坊市中医院进行生产和交易。
7月29日上午,在潍坊市妇幼保健院8楼,岳跃带着男婴出去拍照。
朱大姐多次表示,她与潍坊市妇幼保健院、潍坊市中医院等当地三甲医院的一些医生护士比较熟悉。由于代孕业务同步操作,且被抛弃的孕妇多为年轻女性,这些“有趣”的医生护士一般不会多问,也不会仔细核对证件,只是口头登记信息。从信息登记、产前检查、住院、手术,根据医院的轮班时间,有“专科”对接。连负责护理的月嫂和护理人员都是“自己人”。“这钱不能存,要花。”
潍坊市妇幼保健院发布的医保患者就医指南。
记者实地走访时看到,潍坊市妇幼保健院一楼大厅张贴的《医保患者就医指南》明确写着:住院时需要出示身份证,经主治医生确认身份后,住院部办理住院联网手续。
“最重要的是如何把孩子带走。其他环节都做好了也没关系。”朱大姐再三提醒,“如果被警察抓到,我们都得死。”并特意发了一张“国办发文:严厉打击代孕等违法行为”的新闻截图。
由于这将是朱杰的首次跨省交易,她对此一无所知。她还建议上官正毅直接开车回上海,过收费站的时候把孩子藏在她脚边。“不要慌。”
朱姐在潍坊妇幼保健院。
医药公司非法经营
7月25日,原计划突然改变。朱姐姐发来消息,“看来你和这孩子没缘分。”在不断的追问下,朱大姐告诉我,孩子可能有健康问题,不能卖。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男生在等待发货,但是一个买家已经打包预定了,“我们需要等”。
朱大姐曾透露,这几年买养需求很大,孩子也挺吃香的。她的客户主要来自山东省,每年至少有二三十人前来咨询,其中不乏一些年轻的90后。大部分买家对宝宝性别没有特别偏好,“只要宝宝健康就好”。她的主业,其实就是代孕代理,利润很高。“领养”只是过眼云烟。“因为违法,所以不好做。”
根据联系电话,该报(www.thepaper.cn)记者发现,朱杰是两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其中一家名为“山东白子生殖医学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山东白子”),成立于2020年12月18日,主营“生殖健康”咨询——涉嫌为非法代孕、拐卖婴儿打掩护。该公司工商注册信息中留下的联系电话是朱杰的手机号码。
朱姐曾经提到过,有的代孕客户到了后期就变成了买养客户。上官正义此前曾实地走访过其注册公司的地址。他告诉该报,注册地点与实际办公地点不符。“楼口的入口是锁着的,灰蒙蒙的,不像是人进出。”
为了得到进一步的证据,上官正毅以“考虑代孕”为诱饵,要求在7月25日的交易日抱着孩子拍照,没想到朱杰欣然同意。
7月29日早8点,暴雨袭城,朱杰如约开着一辆白色宝马SUV,载着上官正义先去了潍坊市妇幼保健院,后面跟着报社的记者。
朱大姐提供了聊天记录截图,说是潍坊一家民营妇产医院的主任介绍的买家。
朱大姐提到,今天的买家是当地一家私立妇产科医院的主任介绍的,来自宾夕法尼亚州。她早在今年5月份就买了一个女婴,但是孩子发育不良被退回,一直等到现在。据说母亲才20多岁。
一路上,一个丰满的短发女子也上了宝马车。朱姐姐叫她“助理”,示意上官公道,“尽量不要说话。”从过往聊天记录截图来看,疑似专门负责陪同孕妇在医院做各种检查。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朱姐姐也用柔和的语气对那女子说:“我昨晚做了个好梦,感觉有好事要发生了。”
潍坊市妇幼保健院车流量大,下雨天更拥堵,小小的地下停车库早已停满。“客人已经到了,”朱杰说着,经过几圈停车,扶着助手,打着伞,一路走到门诊楼8楼。过了一会儿,岳越穿着黑色印花连衣裙,抱着孩子走了出来。上午10点,按照上官正义的要求,朱杰说孩子黄疸指数略高于正常值,需要留院蓝光治疗,让上官正义先回家。
原来这是他们制造的“转移视线”。根据朱杰下午提供的微信截图,当天上午11点多,买家带着男婴一路开车回滨州。7月29日晚,根据朱杰发来的卡号,记者跟随上官正义再次来到潍坊市妇幼保健院8楼,了解到登记的母亲名叫李燕(化名),今年30岁,已经出院。
住院部8楼是产科二区,这里有很多病房空,每个病房可以住三个产妇,分别由一个主治医师和一个护士负责。朱大姐曾经提过,她安排的产妇会住单间。“这样说话更方便。”
7月30日一大早,朱杰驱车前往青岛接待代孕客户。下午2点,她匆匆赶回潍坊赴约,试图拿下这个大单。
她告诉上官正仪,她有很多“优质资源”,都是山东省的女留学生,本科以上学历的很多,可以按要求匹配。“成功、零风险、满意有保障。”价格95万,包含女学生代孕的“辛苦费”。从采精、移植到产检等。,都是在全国连锁医院进行的。她提醒,暑假期间,没有女生在异地旅游,只是有一个。“我会做功课,争取8月底开始(代孕)。”
朱姐提供的合同是其“山东”提供的。这项代孕服务名为“山东白子生殖性别分配协议”。双方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自己的手印,合同才能“生效”。
记者注意到,合同中有一项甲方自费项目“出生证明费”,为1万元。朱大姐说,这是给医生的“红包”。
“签”完合同,证据完全掌握,上官正义立刻表明了自己“打拐志愿者”的身份。
朱杰一怔,片刻后,她回过神来,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朱姐自称硕士毕业,学过美术,以前是老师。与现任丈夫再婚后,她因为无法怀孕,开始了长达10年的“寻子之路”,并意外进入代孕中介行业,业务逐渐扩大。在群里为她招揽生意的“中间人”曾经帮她代孕,两人渐渐成了合作关系。
在劝说朱大姐自首的过程中,门外恰好停着一辆警车。不远处,一位老人正在给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讲故事。而朱杰的孩子还没有叫过“妈妈”。
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四十条规定,以出卖为目的,拐卖、绑架、收买、接送、转移妇女、儿童的行为之一,构成拐卖妇女、儿童罪。犯本罪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至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次事件中,朱杰公开开办医疗公司,暗中涉嫌从事非法代孕和拐卖儿童,非常隐蔽。
7月30日晚,朱杰表示,她将在处理完家庭情况后“自首”。随后,该报记者跟随上官正义来到“山东白子”注册公司辖区派出所——奎文分局东关派出所报案。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拐卖儿童?”王兴一名值班民警看完代孕合同后直接退回,并表示要向合同签订地辖区派出所举报,或者向当地卫健委举报。
8月2日上午,上官正义收到了潍坊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相关负责人的反馈信息。目前,奎文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已组成工作专班,将依法调查该医疗公司是否涉嫌非法代孕和拐卖儿童。该报将继续追踪此案。
代孕公司不应该成为非法收养的“法外之地
“梦之梦”是拐卖婴儿团伙制造的巨大假象。一直以来,朱姐姐都认为,“这是收养,不是拐卖。”
北师大刑事法律科学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刑法学研究会理事、副秘书长袁彬告诉报记者,在专业拐卖婴儿团伙的领导下,新生父母以“收养”为幌子,出卖亲生子女换取高额利润,是目前“拐卖妇女儿童犯罪”中比较突出的一类。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关于依法惩治拐卖妇女儿童犯罪的意见,不是以非法获利为目的,而是因生活困难或者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将无独立生活能力的儿童私自交给他人抚养, 包括收取少量“营养费”、“感谢费”,属于民间收养行为,不能以拐卖妇女儿童罪论处。
如果是为了非法获利而出卖孩子,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四十条、第二百四十一条的规定,孩子的亲生父母涉嫌拐卖儿童罪,买受人涉嫌收买拐卖儿童罪。
活跃的买方市场让拐卖有利可图,这也是拐卖犯罪屡禁不止的原因之一。
长期以来,人们一直强烈呼吁对贩卖和购买行为进行同等量刑。2015年8月29日,《刑法修正案九》通过,规定收买妇女、儿童的,应予处罚,但可以根据情节从轻或者减轻处罚。条例适当提高了从宽处理的门槛,一定程度上加大了对拐卖妇女儿童行为的处罚力度,但总体来看,对购买者的处罚力度还是比较小的。
袁彬认为,买是拐卖的动机,必须严惩买者,加大刑罚力度,从根本上打破供求关系,提高犯罪成本,从源头上减少此类犯罪的发生。
江苏法德东恒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刑事研究会副主任葛少山对本报指出,《遗弃子女保证书》和《生育性别分配协议》都违反了法律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属于无效合同。“人贩子向买家承诺的东西,从法律层面无法保护,但风险其实很大。”
CCSER创始人、北京安盟公益发展中心主席张永将对本报指出,事实上,中国早已出台了规范的“收养制度”,收养儿童是一种民事法律行为。但也有人宁愿冒险去买一个健康的孩子,这一点值得深入研究。
民政部网站发布的《2019年民政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截至2019年底,我国共有孤儿23.3万人,其中社会散居孤儿16.9万人。2019年,全国共登记收养13044人,其中大陆居民登记收养12000人。
黑市非法收养猖獗,合法收养却冷清。张永将认为,一方面,一些因爱被遗弃在福利院的儿童患有一些先天性或基础性疾病,导致失去独立能力或“养儿防老”等传统观念无法生育孩子的家庭,不愿意收养,但又达不到正规渠道的收养门槛。另一方面,对于没有经济来源的女性,相关部门的对口帮扶机制还不完善,使得这些法律意识薄弱的女性很容易被拐卖团伙所欺骗。
“收养制度需要进一步细化考核标准,增加相应的程序,单靠法律盲目封杀收养制度,解决不了底层的真实需求。”张永将说。
此案背后“关系网”盘根错节,为拐卖网络撑起了层层“保护伞”。
袁彬说,监管不应该成为形式主义。法律收养关系的建立需要各个环节监督机制的互动与配合,不应仅仅停留在像文件一样的粗略查看的层面。“20多岁的年轻女性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公然成为40多岁的中年女性,并且光明正大地获得医学出生证明,实际上是打着合法形式的幌子实施违法犯罪行为。卫生、公安和教育系统都需要对这个问题保持警惕,并继续加强有效的监督和控制机制。”
虽然我国的收养制度还在不断完善,包括拐卖婴幼儿的相关法律法规,但立法总是滞后的,需要实践、时间和专家论证。“目前来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张永将说。
编辑:王选辉
校对:丁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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